说话间，谢咏薇抬眼，瞧到了竹林内里面的溪流。
“哥，你身上带的水还多吗？”
谢咏萱顺着谢咏薇视线看去，难得沉默一下：“快告罄了。”
谢咏薇环顾四周，发现周围一点水流踪迹也无。
“哥，”谢咏薇心中已经有数，只是再确认一次，“我们这一路过来，你有看到水源吗？”
谢咏萱这次沉默了更久。
“没有。”
他轻轻呼了口气，缓缓吐出这两个字。
仿佛是知道他们身上水源告罄，日光更加毒辣起来。
竹林那么溪流真真实实清晰起来，在众人眼前不停晃动，像是在嬉皮笑脸地请他们躬身入局。
“阿薇，”谢咏萱率先打破了沉寂，“在你梦中，我们是在溪流边上遇袭的吗？”
谢咏薇皱眉，想仔细回忆梦中情境，却发现对于细节几乎已完全遗忘，她摇头：“记不清了。”
“好，我知道了。”
谢咏萱调转马头，面对众护卫，他猛的一下将剑抽出鞘：“弟兄们，前方竹林很可能有埋伏，敌人实力未知，但我们万不可先露怯。”
他顿一下，一剑指天，呼告：“敌人当前，我等岂有不战而逃之理？上，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杀！”
“杀！”
“杀！”
众人学着谢咏萱的样子，一下又一下举着剑，口中呼喊着。
一时间，士气大盛。
谢咏薇本觉得这方法怪难为情，但看着效果不错，她也就安心坐回车内，任由哥哥继续鼓舞士气去了。
“所有人听我调令，”威严声音在车帘外响起，“一半人拿好器具，去溪中取水。另一半人随我护在小姐周围，随时准备应变。”
声音顿了一下，再次传来：“出发！”
马车再次滚滚前行。
谢咏薇眼睛在发着亮。她知道前方必定有蒋宇的埋伏，但她也相信哥哥以及自己的实力。
实在不行，附近应是有天虹教之人在。
既然天虹教之人在，那他们的少主，应该也不会远。
谢咏薇承认，自己这么想有过度依赖蒋眠之嫌。但据她前几次找蒋眠帮忙的经验，他很乐意帮她，甚至还会主动凑上来邀功。
心放了一半，但还有一半悬着。
谢咏薇咬紧牙关，解下腰带上天虹珏，一把掀开另一侧车帘，举着手中玉珏，奋力晃了几下。
没反应。日光继续照，风照样吹。透着微弱荧光的玉珏貌似没有激起什么波澜。
谢咏薇不死心，手伸出车窗外一点，将天虹珏正对着车后方，再次晃了好几下。
午后的空气依旧沉闷。天虹珏因自带温度，此刻与谢咏薇之手同温，它被谢咏薇牢牢握在手里，却几乎与谢咏薇的手融在一起，存在感极低。
这在前世明明可以号令百万北离大军的令牌，此刻却像是废物一般，引不起一点风波。
“小姐，”冬青的声音，带着点犹豫传来，“您这是在？”
“没事。”
谢咏薇的心再次落回肚子里，她不知道自己是放心了，还是死心了。
她低头冷静检查袖中丝，手上拿稳毒药粉，想了一刻，皱眉：“冬青，你……先离我远点儿。”
“小姐？”
冬青眼睛瞪大，瞧着有几分难以置信。
她的声音带了些哽咽，颤抖着传来：“小姐，您这是嫌弃奴婢吗？”
谢咏薇张张口，终究还是没有告诉她，自己梦到她将来伤害自己的事情。
“不想离我远点也行，那你就坐过来吧，”她慢条斯理打开一包药丸，连着水囊递给冬青，脸上显出一个笑，“你若是把这吃了，就可以离我近一点。”
那是谢咏薇自己都常吃的丸药，能够有效维持心智，抵御幻境侵袭。
见冬青有些犹豫，谢咏薇大方倒出两粒，合着水，仰脖，一下咽了。
吞完后，谢咏薇再次向前递药丸，唇边噙着一抹笑意，轻快地“嗯”了一声。
冬青虽抿着唇，却终于不再犹豫。她一手接过谢咏薇手中药丸，另一手取过水囊，学着谢咏薇的样子，喉头一动，咽了。
“很好，”谢咏薇拍拍冬青肩膀，赞许，“放心，这药丸是抵抗幻境的，没有副作用。”
“幻境？”
冬青眉头皱着，头轻轻歪一下，面上有不解，眼睛连着眨了两次。
“是一种江湖上几乎失传的术法，能够迷惑人的心智，将人拉到万劫不复之境。”
“啊？”冬青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眼神透露几分惶恐，“若您说的是这个幻术，奴婢就有耳闻了。”
谢咏薇适当沉默，给冬青发挥的空间。
冬青眼神放空，口中喃喃自语，将她知道的幻术事宜如倒豆子般说了出来。
谢咏薇静静聆听，发现冬青所言，跟师父所说大差不差。
幻术不知起源于哪里，在北离和大渊都有流传，之前本是极为兴盛的，甚至有专门传承幻术的门派。
但，几十年前，所有的幻术门派，无一例外地没落了。
师父没跟谢咏薇说原因，谢咏薇也没有多嘴问。
而据冬青讲述，她对这件事，估计也不大清楚。
谢咏薇心中泛起淡淡失落，她本以为能从冬青这里获得一些自己此前没听过的消息，但听了这么久，都是旧闻。
她有些兴致缺缺，开始微微走神，幸而冬青所说内容不多，很快结束了。
“阿薇，”谢咏薇听出是哥哥声音，身子轻轻向车帘处移了下，“你们那儿的水还多吗？还是拿出水囊装一下吧。”
谢咏薇轻轻晃一下水囊，发现剩的的确不多了。
冬青挑起帘子，替谢咏薇将水囊送了出去。
借着帘子掀开的机会，谢咏薇再次打量起外头环境。
不时有风吹来，青竹随风晃动，竹叶相互摩擦，发出沙沙声响。
一切都是那么平静，但谢咏薇心中却隐隐感到不对劲。
“阿薇，水装好了，你拿一下。”
谢咏薇心中那不安如影随形，紧紧压着他，让她颇有些喘不上气。
她默默掀开车帘，接过水囊，拔开下方阀门，往白瓷杯中倒了点水。
谢咏薇举杯，正欲饮时，鼻尖却嗅到一丝不祥气息。
那气息被水稀释，已非常微弱。
谢咏薇瞳孔骤缩——水中被人下了迷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