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不行，”谢咏薇忽地松手，狡黠一笑，“明早我还有事儿，咱们的事，改天再说，来日方长嘛。”
准备收回去的手指，被白玉色指尖勾住。
蒋眠眉眼一弯，眼里星星点点，漾开光芒。油灯跃动在他眼里，灯尖轻轻晃动，像是浅色深海中的摇曳火把，让人看了会不自觉瞳孔放大，屏住呼吸。
“阿薇，”玉指缠着谢咏薇的手，轻轻晃了一下，也没能撒开，“来日方长，这可是你说的。”
“嗯，”谢咏薇难得见到如此天真的蒋眠，唇角不禁微微勾起，手也大胆地捏了下人家还有婴儿肥的脸颊，“小眠眠，咱们来日方长。”
蒋眠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懵住了，他眼睛忽闪忽闪，眸子里满是懵懂与好奇。
谢咏薇瞧着他，就不禁想笑，蒋眠此刻，活脱脱一个从年画里滚出来像她拜年的娃娃嘛！
她忽然觉得，这娃儿甚是可爱，和他将来那霸气的模样，还真是截然相反的两样呢。
不知道他是不是装的。
如果蒋眠这副模样真是装的，她只想说一句，装的好！她就喜欢这样，还请他继续装下去吧！
“怎么这么可爱？”
谢咏薇掐了把人家小脸，不知足，手还意意思思在蒋眠脸边上游走，直到又顺着捏了两下之后，才餍足离开。
“阿薇，”蒋眠像是能听到她心声一般，说话嗓音软软的，甚至带上几分奶气，“说好了来日方长，你将来可不能不要我。”
“好，好。”
谢咏薇连声应答，本想把他抱进怀里揉捏一番，却猛然发现不对劲儿。
这个“娃娃”，比她还高出一个头呢！
谢咏薇猛眨了下眼，搂着蒋眠的手松开，腿不自觉后撤一步，眼里满是难以置信——方才，蒋眠，是在，和自己撒娇？！
那个将来睥睨天下，霸气无双的北离之主，居然，会跟自己撒娇……
谢咏薇真情实意懵了一瞬，那一瞬间，她不知道是方才强行捏人家脸的自己猥琐一点，还是捏着嗓子卖萌的蒋眠更无耻一些。
谢咏薇安慰自己，可能兼而有之吧，他们俩一个敢装，一个敢信，彼此间谁也不欠谁，这次算是扯平了。
她眼前缓缓浮现一个画面：自己躺在冰冷床上，不甘心咽了气，蒋眠跪伏在她身边，慢慢倒下去，自他嘴角，一行鲜血蜿蜒流下。
谢咏薇不自觉又有了些底气，心中升起一个想法。
前世，蒋眠还倒在她遗体旁边，哭得伤心，跟她一起嗝屁了呢，今生，为了搏她注意，向她撒娇又怎么了？
谢咏薇轻轻挺一下胸膛，面上带上几分骄傲，来日傲睨一切，横行天下的北离之王，此刻，正拿着嗓音，哄她欢心呢。
这不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嘛！
“阿薇……”
蒋眠的温柔攻势还在继续，他轻轻贴过来，眼睁得不大不小，内里恰恰容下谢咏薇一人。
谢咏薇察觉其中温情，心里不自觉感到熨帖，像是被一团温暖轻轻托住，可以在里面肆意汲取温度。
不必担心被寒冷侵袭，不必再蜗居在冰封茧窝，不必再惧怕风雪降临……
谢咏薇眼前模糊了，她上前一步，主动伸出手，紧紧和蒋眠相拥。
蒋眠心中一喜，正打算回抱，却不想谢咏薇只用力抱了一下，便即刻松开。
蒋眠手伸着，有些尴尬地停留在空中。
谢咏薇忽然醒悟，此世蒋眠比自己大，自己居然在人家撒娇之时，占了人家便宜，叫人家“小眠眠”！
“眠哥哥，”谢咏薇面上有些发烫，这次不是被蒋眠美色迷的，是被自己恬不知耻羞红的。她尽量想弥补，脸上讨好笑着，声音也放轻一些，“刚才是我没注意，没注意称呼……”
“嗯？”
蒋眠眼角轻轻上扬，尾调拖长，平添几分戏谑。
“眠哥哥，”谢咏薇感觉自己脸上已经反复发烧，红透了，她捏着帕子，欲盖弥彰遮住自己半边脸，还想给自己留几分面子，“你放心，我对你没有半分不敬的意思。在我心中，你永远是哥哥。”
看见蒋眠眉心皱起，谢咏薇以为自己还不够情真意切，忙咳两声，酝酿一下感情，深情开嗓：“你永远都是我心中，最好的哥哥……”
“等等。”蒋眠表情诡异。
谢咏薇聚集了一腔情感，正要表演呢，刚说不到几句，就惨遭打断。
她酝酿出来的感情一下子没收住，但被蒋眠打断，她一时说不了话，就只能把情感全部融入自己眼睛中，含情脉脉看着蒋眠，争取用眼神把他看心软了，让他不追究自己喊他“小眠眠”之责。
“你刚刚，”蒋眠此刻脸色莫名不好，甚至可以称得上有些阴沉，“是我在你心中，永远都是，什么？”
谢咏薇眼睛滴溜溜转一下，快速抢答：“哥哥，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最好的哥哥。”
语毕，她用帕子掩着嘴，轻轻笑将开来，只留给蒋眠一双弯如新月的眼睛，以及轻轻颤动的帕子。
蒋眠眼前一黑，难道，自己在阿薇心中，真的就只能做哥哥，还是“永远”都只能做哥哥？
“你，”蒋眠心脏撕裂般疼痛，打呼吸声有些沉闷，一口老血涌到喉间，就差喷出来了，“你内心当真这么想？”
“真，真，”谢咏薇帕子稍稍下移，露出下半张脸，面上似有嗔怪之色，“眠哥哥，难道你连我说的话都不信吗？”
蒋眠感觉自己再一次遭受了重击。
谢咏薇看一下外面月亮和星辰，心中默默算一下时辰，哟，不早了，自己不能再和蒋眠耗着了，得赶快送客才是。
“眠哥哥，”谢咏薇再次用帕子掩住嘴，下巴轻轻内收，眼睛却向上抬着，显出一副小女儿天真之态，“阿薇不敢骗你。阿薇敢与你赌咒，阿薇方才所言，句句属实。”
蒋眠闭起了眼睛，他总想再挣扎一下，而阿薇又总会在不经意间给他迎头痛击。
或许，她不是不经意，而是，刻意不想把自己和她的关系，往另一个地方引吗？
蒋眠眼睫垂下，盖住眸底闪过的一丝落寞。
细细密密的疼痛如藤蔓缠住心脏。
蒋眠心中暗叫不妙，自己这下，不会是犯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