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陆谨戈好似被程裴话里的信息惊到了，低声喃喃道：“我的腿，还有机会恢复吗？”
真是打了个瞌睡，就有人亲自来给他送枕头。
他还在想，该怎么提起他腿的事，程裴就说出了口。
他不管程裴突然来找他，说着这种话，内心究竟怀着什么样的目的和心思，但至少现在对他有利。
他眼神暗了暗，如果司离最后还是不肯帮他，那他真的只能去找程裴了……
司离望着怔怔的陆谨戈，问道：“你的腿伤得很彻底，非常难医治，你相信他的话，要去找他吗？”
他不喜欢刚刚那人看陆谨戈的眼神。
他不希望陆谨戈去。
陆谨戈把司离拉到他面前，抬头望着他，眼底是隐藏着的疯狂。
“当然，只要有一丝希望，我绝对不会放弃。”
司离沉默了一会儿，话语中带着他没察觉到的不悦：“可是我不喜欢他。”
所以，不要去。
陆谨戈松开他的手，别开眼，声音变得轻飘飘，令人难以捕捉：“那我自己去找他，你不用陪我。”
司离：“我不在你身边，没人能保护你，那只恶鬼会来找你。”
一直和他待在别墅里就好，为什么要出去？
为什么一定要治好腿？
这样不是很好吗？
他的腿残了，没关系，他可以一直待在他身边。
他想做什么，他也都可以替他去做啊……
司离甚至都没发觉，他刚刚说出的这句话里带着一丝威胁意味。
陆谨戈怪异地看了他一眼，神情看上去倒是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他眸光微敛：“我这些天的符也不是白练的，至少能保命吧。”
司离：“我——”
“你不必再说了。”陆谨戈直接打断他的话，转动轮椅离开。
他离开前淡淡地瞥了司离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倦怠。
“你不四肢健全，无病无灾，怎么可能会知道我们这些平凡之人的执念。”
“我累了，今天就这样吧。”
司离陡然失声。
他目送着陆谨戈离去，并没有跟上去，在原地待了不知道有多久。
他也不想这样啊……
一整天，陆谨戈和司离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入睡前，陆谨戈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定定地望着窗外。
他想，快了。
司离差不多忍不住了吧。
“咔擦。”
说曹操曹操到。
司离走进陆谨戈的卧室，沉默地上了陆谨戈的床。
陆谨戈没有理他，也没有说话。
司离主动抱住他，把头抵在陆谨戈的后背上，语气带着一丝受伤。
“你别生气了，我只是不喜欢那个人，没想过阻止你治疗腿。”
陆谨戈没有推开他，不说话，也不拒绝。
“……”
司离心神不稳，眼底划过一丝红光，转瞬即逝。
他把陆谨戈抱紧了几分。
“你别去找他，我帮你治，好不好？”
陆谨戈终于有了反应。
“你能行？怕不是在哄骗我。”
“我不骗你，”司离道：“但是我要离开你一段时间，在我回来之前，你不能去找他。”
陆谨戈转过身子，看向他。
“多久？”
司离眼底带着不舍：“最多一个月。”
陆谨戈：“……”
“会有危险吗？如果太危险，就别去了。”
他话虽这么说，但是内心知道司离肯定会去。
司离神色微动，眼底一片柔软：“不危险。”
就是可能有点痛苦罢了，不过他没有说出口。
陆谨戈：“嗯。”
一时无言。
司离抱紧陆谨戈的腰身，眼眸微微垂了下来，让人看不清神色。
“我明天天亮就走。”
“好，”陆谨戈睫毛不自然地颤动了一下：“我会想你的。”
他第一次觉得，他竟如此卑鄙。
欺骗一个单纯无知的人，把他拉入他的世界，利用他。
之后真相揭露的时候，他不知道迎接他的会是什么。
是司离的怒火，还是司离的黯然离去？
不管是什么结局，为何只要想到那副场景，他的内心会有点心疼？
是的，心疼。
陆谨戈的心莫名沉重了几分。
他好像在演戏的时候，不小心陷入进去了。
陆谨戈缓缓闭上眼睛，想到，他和司离，真的有可能吗？
他这种一心只会算计他人的人，真的配拥有爱情吗？
那种虚无缥缈，抓不住的的东西。
究竟有什么好的……
陆谨戈睡着之后，司离这不用休息的人，则一直默默地看着他。
一个月之久，不能看到面前这个人。
想想都觉得煎熬。
…………
黑夜悄然间褪去，微弱的光芒透过窗户隐隐约约照射进来。
司离终于舍得把视线从陆谨戈脸上移开。
他动了动略微僵硬的身体，小心翼翼地起身。
他临走前，俯身在陆谨戈额头上轻轻落了一个吻。
等我回来。
没想到，他刚抬起身子，就看到原本熟睡的陆谨戈睁开了双眼。
四目相对。
“……”
司离耳尖顿时变得一片滚烫。
他第一次偷亲，就被发现了。
司离故作镇定：“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他这话说得，好似要离开很久一样。
不过，一个月，对现在的他来说，确实久了。
明明以前觉得几十年不过是眨眼睛，现在却觉得，太慢了。
陆谨戈看了他片刻，低声应道：“嗯……”
“你也是。”
司离转过身子时，陆谨戈突然拽了一下他的袖子，然后握住他的手，将他一把拉下。
司离手撑住床，没有压在陆谨戈身上。
“你……”
司离的话未能说出口，唇瓣上传来的柔软，令他下意识瞪大了眼睛。
下一刻，回过神来的他反客为主。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原本势均力敌的陆谨戈渐渐失了力道。
他拍了拍司离的后背，示意司离松开，别再继续得寸进尺。
司离身形顿了一下，缓缓抬起头。
陆谨戈眼尾泛红，好似还带着一丝水光。
他偏过头，不看司离。
“行了，你走吧。”
“记得早点回来，如果太晚，我就不等你了。”
他想，他刚刚只是为了安抚司离。
并没有别的意思。
司离平复内心的燥热，抬手擦去他嘴角的水迹。
轻声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