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祖师直直的看向刘弈，说道：“不过如今四世未成，道争未启。”
刘弈听明白了第四世是谁，攥紧了拳头，听着头皮发麻。
疯子！纯粹的疯子！是修行修到疯了吗？
这是把神话世界当成了自己的养蛊场吗？养的蛊还是自己。
无论怎么争，活下来的那个人都会是“自己”，从这方面来看，又好像是稳赢。
信息量太大，刘弈一时间难以接受消化。
如果说他是菩提所提到的第四世的话，注定要与其他三世相争……这要如何争得过？
问题在于其他三世已经成就混元了啊……如果大家的思维模式差不了太多的话，很可能会在自己弱小之时，就留下了后手掣肘。
自己是不是已经在无形之中成为了其他三世的棋子……刘弈攥紧的拳头又松开了，已经在心中替自己默哀了。
这还玩个集贸啊。
这不是三条大腿，是三个催命的阎王。
刘弈面如幽涧潭水，一脸死相，看上去像是认命，对着菩提祖师说道：“贫道谢过道友。”
“若非道友，贫道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言语之中，丧气十足。
“你非我，又如我，便是我。”
“何必跟我做伪装。”
“能通过心门三问的心智，又怎么会毫无尝试就自弃。”
菩提祖师看出了刘弈是在伪装，笑着摇了摇头，主动回答了刘弈想问的：“你的对手只有两个，也可能只有一个。”
“我已经死了，算是出局了。”
“信者自信。”
“你既然通过了我心门的考验，就可入我心门。”
刘弈念动口诀，召唤出了黄云，还想再问出一些什么，菩提祖师却不回答了，闭着眼讲着道。
黄云罕见的躲在了刘弈的身后，似乎有些忌惮菩提祖师。
苍发老人每讲一句，身上的裂纹就逐渐蔓延几分。
大因妙法，小乘大道，有始有终，入世之行。
天花乱坠，地涌金莲。妙演三乘教，精微万法全。
慢摇麈尾喷珠玉，响震雷霆动九天。
说一会道，讲一会禅，谈一会儒，世间精妙莫如此，三家配合本如然。
威严庄重的菩提祖师坐在莲花宝座之上，背对着盛开的莲花湖。他披散着白发，面容虔诚而智慧，仙音不绝，旁门可道，成仙可期，生生不息不绝于念。
刘弈也放弃了提问的想法，听得痴迷，内心又归于平静。
又静又疯，或许修道者本应如此。
菩提祖师自然讲的是极好，好到要超出他的认知，这种玄妙晦涩的感觉，让他渴求，让他追逐。
他陷入了悟道之中，整个人极尽升华。
朝闻道，夕死可矣。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时间仿佛失去了概念，停留在了一瞬，又仿佛只是其中的人没有动弹，实际已经过了数天数夜。
世界虚无，天翻地覆。
刘弈重重的坠落在了地面，又重新回到了张良的衣冠冢，石壁上的壁画也全部消失了。
刚才发生的一切仿佛就是南柯一梦。
但刘弈心中清楚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他闭目坐在地上开始了修行，同时沟通自己现在正身处南瞻部洲的水神化身。
相隔两界，一心同体。
水神化身开始吸收之前从旱魃那里得来的人道气运。
道行自成，外在之力贯于形，内在之修融于心。
三天之后。
刘弈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浊气，气息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浑身上下气血沸腾。
一身修为比之以前强劲了无数倍，可以称得上是脱胎换骨了。
菩提祖师的大道之音还在不断回响在他的耳旁，提升着他的修为，绵延着他的道行。
如此变化，显然极好。
他的境界，已然达到了金仙。
相比原来他所预期的，现在的进境毫无疑问是极佳的。
这就是菩提祖师给他的另一份馈礼……或者说是报酬。
……
黑气腾腾的方寸山之中，时间忽然极度扭曲。
抽象转为具象，光阴长河流淌出了有形，太古八荒的气息充斥灵台方寸山之地。
天地失色，定格成了一幅画卷，一道身穿黑衣玄袍的身影漫步在时间之中。
自从他出现之后所有的方寸山弟子仿佛被定格住了一般，动弹不了分毫。
“是你。”
已经临近油尽灯枯的菩提祖师身体已经开始了消散，他缓缓张开了眼。
如果刘弈还在这里，定会发现这身穿黑袍之人和他和长得极为相似，除了气质有所不同，几乎就像是同一个人。
没有回头看身后之人，菩提祖师也知道来者是谁，说道：
“道友，你这个“已死之人”怎么会现在出现在这里，来早了吧。”
“凑巧。”
“刘弈”身上黑袍猎猎，无风自动，走到了菩提祖师的身边。
“刚抓了只老鸟，顺路来给你来送个别。”
他的手心之处有着比宇宙更加辽阔无垠的大千世界，包罗万象，吞吐万法。
妖主凤凰的元神在他的手掌之间痛苦的挣扎了一会，又好似认命摆烂一般趴了下去，张开嘴好像在破口大骂，却发不出声音。
“菩提道友，早就和你说过，你的路顾忌太多。”
“刘弈”随手玩弄着手掌间偶尔扑通两下翅膀的小凤凰，饱经沧桑的神眸中流露出一股复杂。
世事无常，天道难测，即便是修为通玄，也常有难以料到之事。
“只是……没想到你比我先死透。”
“死透不要紧，还有遗憾未了。”
坐在了快要破碎的明镜之前，“刘弈”的语气之中不乏遗憾。
有时候，少了个认可的人，即便是对手，也是一种遗憾。
菩提祖师却是不以为意，哈哈大笑：“你们追求大道，我就不一样了，我的大道已经被我找到了。”
“我的弟子们个个人中龙凤，方寸山上即是我的道所在。”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若与我有缘，道行自来，去渡前尘，无缘，我也有该守的东西。”
“诸多遗憾我亦想弥补，眼前之人我还想珍惜……”
话语未尽，天命已尽。
油尽灯枯的菩提祖师，已然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