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跟你说吧，画家的画一般死后才更有价值。但是黎启明，他的画在他三十五岁的时候就在巴黎拍出了一千两百万法郎，那可是十五年前。”
李云婉倒吸一口冷气，“画画这么赚钱！”
“那倒也没有。”周卿萌笑着自黑，“你面前就有一个画画的，现在只混了个中学美术老师。”
糟糕，这不是捅人心窝子吗，李云婉正想道歉来着，就听见对方说：“每年那么多人考进美院，真正能出来的又有几个呢？艺术这个东西太吃天赋啦。”
“确实。”方清雅觉得很有道理，“不仅艺术，别的也一样，比如我就学不好体育。”
她的话音一落，就引来李云婉的笑，因为还在看展又不能大声，忍得也是辛苦。
周卿萌好奇得很：“这还有故事？”
李云婉好不容易止住笑，指着方清雅，“这位，我们学校的头号风云人物，门门学科接近满分的神，差点在高考体测上及不了格。把我们学校领导愁得哎，本不富裕的发量又雪上加霜。”
“后来一定练得很辛苦吧？”周卿萌觉得一点都不好笑，这应该是很心酸才对吧。
“倒也没有。”方清雅缓缓摇头，那件事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感受不多的温暖其中的一件，她这辈子都记得清清楚楚。
“后来我们校领导想了个办法，把她那组除她以外全安排了体育生，给她套圈。”
“啊？”周卿萌没听明白。
“就是体育生比她多跑一圈，本来两圈半，她只跑了两圈。”
“这样也行？监考老师没发现吗？”
“发现不了。”李云婉又开始笑，“搞笑的地方就在这儿了，我们校长穿着牌都没拆的运动装在操场上假装运动扭伤，我们负责在旁边煽动气氛。
那监考老师见整个操场也没有除校长和他们监考老师以外的大人在，又不能眼睁睁看着老校长出意外，就只能留一个老师掐表，剩下的都跑去看校长。”
“就算剩下一个老师也能看清吧，毕竟跑道上就那么几个考生。”
“看不清的。”李云婉笑着摇头，“你想想啊，操场上都是备考的学生呢，谁能保证不会偶尔有几个横穿跑道的？”
“哦！我知道了！”周卿萌恍然大悟，“那些横穿跑道干扰监考老师视线的同学也是你们校领导事先安排好的！”
李云婉给她竖大拇指：“聪明！”
“还能这样玩啊！”周卿萌表示不可思议，“亏我还苦哈哈练了差不多半个学期！”
李云婉摇头，“那也是不是人人都能这么玩，毕竟这位可是我们的状元种子选手呢，就算高考体测不算在总成绩里面，要是传出去说状元连体育都不及格，那还是有点不好听了吧。”
“清雅姐还是状元呢！”周卿萌瞪大双眼，“这也太厉害了吧！”
李云婉继续补充：“裸分六百八十九。”
这下周卿萌彻底失语，半晌才喃喃：“难怪能和天才画家当朋友，果然天才和天才玩的啊。”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看我现在。”
“现在也很厉害啊！”李云婉生怕她想起那些不好的经历，赶紧打断她的话，“一年不到就开始接触重要拍卖了，妥妥的金槌奖白手套预备役！”
这一点周卿萌也深深赞同，并发出感叹：“这就是天才的世界！”
三个人边看边聊，并且被周卿萌塞了一脑袋专业术语：什么“挫、拍、拉、揉、线”，什么“构图、造型手段、空间感、质感”，什么“笔触、色调、色相、透视”，听得俩人晕头转向。
结果一回头，她们身后至少跟了不下五个小朋友。
见周卿萌停下，一个戴贝雷帽的女孩子小声请求：“老师，您能不能再讲解一下啊，感觉您比我们专业老师还专业呢！”
另外一个同行的小姑娘赶紧补充：“我们是来集训的美术生，专业老师说今天有窦青雉的画展，特意给我们放假来看的，结果我们都看不懂。”
另一个男孩子就大胆得多：“老师，您在哪家画室啊？要不我们跟您学吧。”
周卿萌可没被他们的甜言蜜语诱惑，板着脸，“别瞎闹，既然已经开始了就好好学，你们学校的老师肯定也帮你们认真参考了才推荐你们去现在的画室，踏实跟着老师的要求做就行了。”
被训了的学生也不气恼，继续说好话哄着周卿萌给他们讲专业知识，正好方清雅和李云婉被一脑子专业术语塞得脑袋晕，干脆和他们分开，她们还是就看个热闹算了。
画展的人不算特别多，不过有一幅画前却是聚集了不少人，而且还在讨论，本来方清雅是想绕过去，等这边人少些了再过来的，却被李云婉拉了过去。
“走，这么多人围着肯定是一幅了不得的惊世画作，我们也去膜拜膜拜。”
方清雅好笑，她们两个门外汉能膜拜啥呀。
她们站在外围，从露出来的上半部分能看出来应该是一幅关于日出或者日落的画，专业知识她们听过就忘，她们能想到的形容词就只有：真漂亮！
“难怪这么多人围观，走，那边有空，我们去那边看。”
方清雅被拉着换了个方向，这次真的把这幅画看得清清楚楚，不过方清雅却愣在当场。
耳朵边本就不大的讨论声消失得一干二净，回荡在耳边的只有呜呜作响的风声和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她紧了紧身上的开衫，好冷啊。
她记录的所有死法中，只有投海是既不会给别人带来麻烦，相对的痛苦又最小。不过现在的水温还是太冷了，她倒没有关系，但是不能冷着乐乐。那就再等等，等到水温不那么冷了，再带乐乐来……
“清雅，清雅，你怎么了？”耳边突然响起李云婉焦急的声音，“清雅，你别吓我，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大概是李云婉的声音过于急切，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马上就有人建议：“我知道这里的休息室，我带你们去吧，不过这位女士自己能走吗？”
“我可以的，麻烦了。”方清雅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看得人心里发紧。
李云婉扶着方清雅跟着那个人走，还不忘喊：“乐乐，跟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