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们从初中到高中同学六年，但她们上学的时候确实不熟，和她的独来独往不同，李云婉因为性格好所以朋友特别多，每天课间或者午休李云婉身边都围着一群女生，热热闹闹地说笑聊天。
“你们说话声音大，我听见的。”
李云婉撕着小番茄的皮，斜眼去看切牛排的方清雅，哼笑，“你的意思是我们吵呗。”
方清雅淡淡地笑，并不是觉得吵，是热闹，是她奢求不到的不属于她的热闹。
“啧。”李云婉觉得怪没意思，“方清雅，你是真没有脾气的吗？骂人会不会？吵架？撒泼？哪怕就大声和人争执？”
“你说的这些能解决问题？”
李云婉被她淡定的语气气到扔了手上的小番茄，插着腰给她上课，“解决不解决没关系，老子心里不爽，得抒发，心里有气不想憋着，老子就要骂回去，先把心中的恶气出了再说。
你说你一个奔三的人天天在公司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骂，被骂了还不还嘴，就站在跟前让人骂，你是我请的员工，不是她们的出气筒好吧！就一个破文员的工作，哪里找不到，还用受她们的气？
哎，我去，气死我了！看见你天天挨骂那怂样我都想踹你一脚。还笑！还笑！”
李云婉真的要被她气死了，气得真的踹了她一脚，她竟然还笑得出来。
挨了一脚的方清雅捡回那颗被李云婉扔得老远的小番茄，洗干净放回碗里，她是真的笑了。之前每次当着对方的面被小姑娘们骂的时候她都觉得特别难堪，以为对方把她带进公司的目的就是想羞辱她，没想到李云婉的内心活动竟然是恨铁不成钢。
不得不说，有时候刻板印象真的会害死人。
“老板盼着员工吵架，这不太好吧？”
李云婉愣了下，有些不确定地问：“你这是，讲了个笑话？”
锅子里的粥已经开了，方清雅调小火，把剁碎的牛排放进去，搅拌，盖好盖子，开始切小番茄。
“云婉，谢谢你。”方清雅从来没有过和人谈心的经历，有些不太习惯，组织语言费了点时间，“你口中的破文员的工作，却是我被拒了无数次之后得到的唯一的机会。”
“你怎么？”李云婉大为震惊，她当年可是高分上的京大，怎么可能连一份工作都找不到？
方清雅缓缓继续，“大学毕业我就结婚生子，当全职太太，面试官一听就皱眉。客气点的还会调侃说家庭条件好就没必要出来吃苦；不客气的就会直接说公司不浪费人力带新人；还有更难听的，当着我的面就骂下属，怎么不好好筛查简历什么人都放进来面试，耽误时间。”
李云婉听了直皱眉，全职太太怎么了，方清雅当年可是她们学校文科第一好吧，就算耽误了几年，但学习能力和本身的能力一点问题都没有好吧！
“如果不是你给了我这份工作，我大概会去找一些便利店收银之类的工作了，毕竟一个离异的单亲妈妈能选择的范围并不多。”
“你一个人带孩子？”李云婉伸手去夺刀，“怎么不早说？我还拉着你给我当司机，别弄了，赶紧回去。”
方清雅眼疾手快地挡住李云婉，说了句危险，“偶尔一次也还好。”
“那你就让孩子一个人在家？你也放心？”想起那个比还甜还软的孩子，想着他被一个人关在家里，李云婉就心疼。
“没有一个人，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邻居，他跟乐乐很投缘，我不在家的时候乐乐就去找他玩。”
“就那个看起来很凶，能吓哭小孩的那个邻居？”
方清雅侧目，“你怎么知道他看起来很凶？”
“呃……”李云婉语塞了一下，大脑飞速运转，提高音量道：“是你自己说的啊，你邻居吓得你妈妈再也不敢上门了。你妈妈那么凶悍都能震得住，你那邻居可不就得长了张能吓哭孩子的凶巴巴的脸？”
方清雅微微点头，也对。
见方清雅没往深了想，李云婉赶紧转移话题，“看你那些手表和包，前夫家家境挺不错？离了婚一分钱没给你？”
“给了，被骗了。”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却道尽了心酸，也说出了她不得不出来找工作的原因。
“操！什么品种的傻逼，连孩子的抚养费都下得去手骗，也不怕天打雷劈！”李云婉牙都要咬碎了，随后豪气地拍了拍方清雅的肩膀，“没事，还有我呢，有事跟姐姐说一声，姐姐罩你！”
方清雅默默搅着粥眼眶发热，原来这就是被人无条件划保护的滋味吗？
“听了你这么多悲惨事迹，想不想听听我的？”
方清雅平复了情绪，看向李云婉。
李云婉被毫不遮掩的眼神逗笑，“怎么，在你眼里，姐姐我就是个顺风顺水的人生赢家啊？”
见她还真实诚地点头，李云婉笑着推了她一下，“滚啊，长到这么大谁还没遇上点糟心事，谁还没点故事了。”
李云婉的故事跟方清雅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无非就是一起创业的男朋友出轨，跟着传说中柔弱不能自理的出轨对象跑了，留下她一个人收拾烂摊子。
“妈的，一开始我是真恨那对奸夫淫妇，恨不得把他们脱光了绑街上示众！”
方清雅点头，这像是李云婉能做出来的事。她们读初二的时候隔壁班有个男生特别欠，总爱嘴上耍流氓，羞辱她们班一个发育特别好的女同学，导致那个女同学都不敢直着腰板走路。后来李云婉在课间操的时候跑到广播室直接点名那个男生，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把那个男生狠狠羞辱了一顿，为此，还背了个口头警告和三千字国旗下检讨的处分。
其实那个女生和李云婉的关系并不怎么样，为了不怎么熟的人她都能挺身而出，招惹了她的前男友结局肯定不会好过。
李云婉就是这样的性格，像一团火，热烈、耀眼。
“知道我后来怎么没去找他们的麻烦吗？”提起过去的李云婉并没有哀怨，愤怒，而是事过境迁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