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顾嘉柔的尸身，还是没找到？”午后，明锦和顾明珩坐在院子里吃饭。
顾明珩刚从宫里吃饭。
明锦也才睡醒不久。
听完顾明珩带回来的消息之后，明锦一时也有些难言。
她没想到，顾嘉柔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去。
不过对于此人，明锦是一点怜惜，都怜惜不起来。
前世许姐姐就是被她害死的。
一尸两命。
说到头，也不过是因果报应。
只是她恐怕至死都不知道是谁杀得她，倘若知道的话，也不知她会是何反应。
被自己的母妃和舅舅杀死……
这样的死法，也实在是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恐怕就连那些说书先生，都编不出这样的话本子。
“找不到，那悬崖足有千丈之深，底下又没路，雾气遮盖的，要下也只能勉强下去一些，够不到底。”
“派去了好几波人，五城司、锦衣卫、就连禁军都去了，最后还是只能不了了之。”
明锦听完之后，也没说什么。
“那萧鉴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揽下来了？”她说着，又给顾明珩挑了一块不带刺的鱼肉。
她发现顾明珩虽然口腹之欲一般，什么都吃，很好养活。
但对鱼肉倒是十分偏爱。
每次饭桌上要是有鱼的话，他指定会多吃一些。
因此每次顾明珩过来吃饭，明锦都会让人备上一份鱼肉。
顾明珩倒是没有察觉，继续吃着，嘴上说着“你自己吃，别管我”，跟着又给明锦解惑。
“他跟皇兄说，是怕明瑶的存在影响岳卿，没想到那日安成会出去。”
倒是跟明锦想的一样。
不过明锦可不相信，这事跟那娴妃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恐怕这件事的主谋，就是那位娴妃娘娘了。
不过明锦也知道，这事只能到这了，不可能再查下去了，不管是于公于私，皇室都承担不起那个真正的真相。
顾明珩显然也知道，萧鉴只是替娴妃背锅。
害人者，人恒害之。
只是顾明珩也忍不住感慨了一声，造化弄人。
若是娴妃一开始没有下这样的狠手，如今也不会失去自己的女儿。
“我今日在宫里，听说娴妃晕过去了。”
“如今岳卿还在闭门思过，安成又出了这样的事，皇兄也对她生了厌弃之心，虽然没有明面上责罚什么，但恐怕以后她的宠幸也到头了。”
“萧家更是因为这件事，全部折进去了。”
“萧家被抄，萧鉴被处斩，萧家女眷虽然没有被牵连，但几个萧家的子弟也全都被流放。”
“萧氏一族算是彻底完了。”
“她也该安生了。”
“是该安生了。”明锦言语淡淡，“因为一己私欲，害死自己的女儿，恐怕她这一辈子都会记着这件事。”
“她是该记着，牢牢记着才行。”
不过想到娴妃此人的真实秉性，恐怕她还得借此怪上她跟夷仙，觉得都是因为他们的缘故，才会使顾嘉柔死去，使萧家倒台，使她走到这一步。
这样想着。
明锦不由觉得，她跟明瑶还真不愧是差点要做婆媳的人。
无论发生什么，从来只会责怪别人。
什么事都只知道推给别人。
好像这样，就能减轻她们身上的罪孽，好让她们觉得自己是无辜的了。
“你日后进宫的时候，小心一些，我怕她狗急跳墙，对你不利。”明锦跟顾明珩交待道。
顾明珩笑着跟她应好，心里却没把这个娴妃放在心上。
“还有一件事。”
顾明珩和明锦说：“那个明瑶，已经被皇兄下令处死了，明家没有被波及，不过……”他说到这，一顿，“发生这样的事，你父亲和你兄长，日后想再被重用，恐怕也很难了。”
他迟疑道：“……我也没替他们说话。”
“你本就不该说话。”
明锦接过他的话，一点责怪的模样都没有：“陛下能放过我们，已经很好了，你若再劝，只会让陛下对明家更为生厌，还会牵连到你。”
这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和明元渡一心想更上一层楼不一样，明锦只盼着明家能保持原状就好。
向来枪打出头鸟。
力争鳌头的，就算得一时风光，但也易折。
与其日日小心忌惮，还不如保持现状。
现在已经很好了。
明锦从桌上握住顾明珩的手：“真的，现在已经很好了，我想祖母一定也是这样想的。”
顾明珩听她这样说，也总算是松了口气，他没再说什么，反手握住明锦的手。
二人于树下对视。
彼此的眼中，除了那碎金般的光芒之外，就是对方。
……
翌日。
明瑶被处死的消息，就传到了明锦的耳中。
当时明锦正在窗边写字，话是华岁传进来的。
吴济来传的话。
虽然早已知晓是这么个结果，但听完之后，明锦还是迟迟没有说话。
她跟明瑶斗了两辈子。
上一世，明瑶处处压她一头，没想到这一世，她竟然会这样死去。
众叛亲离。
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不过明锦并没有说什么。
厌弃、忌惮、怨恨、嫉妒……这些情感早在前世就已终结。
如今听到她死了，她也没什么别的情绪。
冬日暖阳很好。
“知道了。”明锦继续低头写字。
至于明瑶的尸身去了哪里，这与她也没什么关系。
她没问。
华岁却没走。
“还有事？”明锦也察觉到了，便抬头也看了华岁一眼。
华岁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说。
明锦握着手中狼毫说：“说吧，你又藏不住事。”
华岁听到这话，脸颊微红。
倒也没再犹豫，据实与明锦说道：“吴济还说了一件事，夫人她……好像真的疯了。”
“什么？”
明锦眨了下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重新看向华岁。
华岁看着她说：“听说昨日侯府就去了好几个大夫，但都摇着头离开了，就是……”
华岁小声咕哝，她显然还介怀明瑶那日的话。
“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明锦没说话。
她的确没想到。
昨日她让人去侯府，给祖母传信，说了陛下的安排，祖母也没派人与她说这事。
不过就像华岁说的。
是真是假，谁也不知道，她只是一时有些恍惚。
风吹进来。
窗前挂着的竹铃，发出叮呤当啷的声音。
明锦过了许久才回过神，她坐在椅子上，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知道了，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