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听到这一句。
别说明元渡了，就连福华长公主也立刻皱起眉。
她亦回过身，沉声问明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昭如也没想到，明瑶都到了这个时候了，竟然还会来攀扯她，看着满屋子人忽然朝她看过来的眼神，看着他们眼中的探究和震惊，周昭如只觉得头皮发麻。
她当即就站了起来。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她说着就要上前去撕扯明瑶。
可还未过去。
原本没有说话的明锦，这时忽然发话了：“英哥，拦下。”
英哥如一道鬼影一般，在别人还未看清的时候，她人已经到了周昭如的面前。
未出鞘的弯刀，就横架在周昭如的身前，阻止了周昭如过去。
周昭如一时停步不及，跟那弯刀一撞，只觉得自己的皮肉都开始生疼了。
被一个贱婢阻拦，周昭如自然怒火朝天。
“滚开！”
可英哥岂会听她的？
她充耳不闻，甚至还闭上了眼睛。
周昭如气得吐血，胸脯也因为过于气愤而不住起伏颤动，她知道这贱婢向来只听她女儿的话，便索性冲明锦说道：“嬿嬿，我是你亲娘，你就这么对我！”
只是她所有的怒言，在看到明锦瞥过来的那一眼时，偃旗息鼓。
她甚至还畏惧地往后倒退了两步。
明锦没有理会周昭如，只跟明瑶说：“你继续。”
周昭如听到这话，脸色立刻又变了，她喊道：“嬿嬿，你怎么能信这个贱人？她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她恨透了你，说这些就是为了刺激你，你别中了她的离间计！”
明锦听着这一番话，却连理都没理。
倒是福华长公主，此时一脸盛怒地开了口：“你闭嘴！这事是真是假，我们自然会评定！”
“母亲……”
周昭如还想再说。
但明元渡此时也发了话：“你们先去院外等。”
他是冲着那些官兵说的。
那些官兵早就急得不行，要死，他们只是来拿人，可不想知道这些深宅大院里的秘辛！
知道了，可是要死人的！
因此此时听明元渡发话，他们二话不说，就立刻叉手退出去了。
等他们走后。
明元渡不带情绪地看了周昭如一眼。
那一眼幽深至极，周昭如被他看得遍体生寒。
“说，你刚才说的究竟是真是假！”明元渡冲明瑶问道。
明瑶此时被众人看着，倒是丝毫都没再畏惧。
她自知自己死路一条，又何必再害怕这些人？
人无所畏惧，则变得强大。
她一边擦拭着嘴角的血迹，一边无视众人，直接看向前面的明锦说道：“当年她把你弄丢之后，不堪被旁人责问，索性便直接装疯卖傻，想逃过去。”
“或许最开始，她是真的着急疯了吧，但谁知道呢？反正那段时间，我被她当做你的时候，偶尔看到她的眼神，那可不像是个疯子。”
“有时候她抱着我的时候，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把自己的女儿当做陌生人？”明瑶嗤笑，“还是她从始至终都知道我不是你？”
她说到这的时候，忽然又瞥了周昭如一眼，似笑非笑：“或许有些人装着装着，把自己也骗过去了吧。”
屋内除了明瑶的声音，就只有周昭如的声音了。
她始终不肯承认，她哪里敢承认？
这事要是真的定论，那她、那她……就彻底完了啊！
“胡言乱语！”
“你那会才几岁？而且你当时觉得我有问题，为何你当时不说？”
“你就是知道自己死路一条，所以想故意攀扯我！”
“你们都别信她！”
“她、她说的都不是真的，都是她的谎言，是、是谎言啊！”
……
无人理会周昭如的话。
明瑶也只是扯了个讥嘲的嘴角，无声笑了笑。
她甚至没有去回答周昭如的话，而是继续看着明锦说道：“明锦，我输了，但你也没赢。”
“你这些所谓的家人，你的亲生母亲为逃避责任而故意装疯，而你的好父亲，为了利益抛弃你，还有……”
她原本还想说明景恒和明景让，但话到嘴边，终是没说。
但也没人再让她说了。
“闭嘴！”
明元渡率先震怒道：“来人，把她带走！”
很快就有人把她带下去了。
明瑶这次没挣扎，她只是在走前，看着明锦嗤笑道：“明锦，你跟我之间，从来就没有真正的赢家！”
“滚！”
“让她滚！”
明瑶被带走了。
一场闹剧终于结束，但屋中的气氛却始终低迷。
没有人说话。
就连向来话多的明元安，此时也闭着嘴，如鹌鹑一般。
沉默的气氛笼罩在所有人的头上。
最后还是明锦先开了口：“夜深了，祖母要睡了，你们都先退下吧。”明锦说完之后，就伸手扶着浑身发抖的老人，想往里间去。
“嬿嬿——”
明元渡看着她的身影，先哑声开了口，他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周昭如这时也待不住了。
她也冲着明锦的身影喊道：“嬿嬿，你要信我啊！我真的不知道，这都是那个贱人的一面之词，你绝对不能相信她啊！”
明锦本来已经往前走了几步了。
听到这话，倒是停了下来，她转身回头，看着周昭如问道：“是吗？”
周昭如听到她的询问，眼中立刻迸发出光亮。
她正想点头。
却见明锦看着她又问了一句：“你真的不是装的吗？”
“你敢发誓吗？”
周昭如被明锦问得心下一凛，她张口想发誓，但不知是不是明锦看着她的眼神，实在太幽深了。
被这样的眼睛看着，周昭如那一句誓言，竟是怎么也发不出。
她吞吞吐吐半天。
明锦的脸色始终没有变化，可一旁，无论是明元渡，还是明景恒兄弟都渐渐白了脸。
“我、我不知道……”
“我已经忘了。”
“我不记得、我不记得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形若疯癫。
竟好似又变成了十年前疯了的样子，痴痴傻傻。
但此时已无人再心疼。
明元渡冷眼看着她，只恨当初自己为什么非要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抛弃自己心仪之人，娶了她！
而明景恒和明景让兄弟，此时看着她的神情也复杂无比。
明锦收回视线，没去多看她一眼。
“祖母，我扶您回去歇息。”她说完，就扶着老人先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