峭壁上的洞穴里，无一例外都躺着一名修士，里面漆黑，观其胸口的起伏，人还是活着的。
陈夭夭用神识轻轻扫了两眼，没有惊动任何人。
一路往下。
可以发现，高处洞穴里的修士还没有被魔化，越到底下，修士脸上的魔纹也就越多。陈夭夭置身其间，甚至能感应到浓稠到化不开的魔气，压抑得厉害。
想了想，又往身上拍了数张隐匿的符箓，作用也有区分，有隐匿身形的，有遮掩气息的，还有融入环境的…
总之，在这魔气萦绕的环境里，不是她的主场，还是小心为上。
悬崖峭壁上的景象几乎是一成不变，放眼望去全都是洞穴，里面到底有多少“魔人”，陈夭夭也数不过来，可以肯定的是，这里面绝不仅仅只有万妖宗的弟子。
万妖宗啊万妖宗，这路走得是真窄了啊。
怕是抓了不少散修于此。
简直是个大型的魔族孵化地。
在陈夭夭心思斗转间，她竟然格外顺利地下潜到了深处，也就是悬崖下方的底部。她屏住呼吸，许是因着黑夜的缘故，眼前仅凭肉眼已经看不清了。
她微微抬起头，望向上方。
“不是因为黑夜。”
陈夭夭心里喟叹，从这崖底往上看，到半山腰的地方就已经完全被魔气笼罩，哪怕是白天，也不可能有光线照进来了。
收敛好思绪，陈夭夭这才慢慢将神识向外蔓延，先前不敢扩张得太开，怕引起注意，现在连脚下的路都看不清了，再不用神识瞧瞧，怕是要直直地落入魔族之手了。
这神识一扩散，瞬间就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
那是一座巍峨的石塔，矗立在眼前，塔身散发着淡淡的黑气，仿佛有某种邪恶的量在其中涌动。
陈夭夭心中一凛，知道这就是魔族的藏身之处了。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石塔，准备一探究竟。然而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几名脸上魔纹厚重的“魔人”匆匆赶来。
陈夭夭心知不妙，立刻施展身法遁入暗处，靠着符箓没叫他们察觉。
她屏住呼吸，紧紧盯着那几名“魔人”。只见他们来到石塔前，恭敬地行了一礼后，石塔缓缓打开，几人进去后，她抓准时机，在石塔关闭前，擦着边儿进去了。
她贴着石门的墙面，心跳如鼓，还好没有被发现。
心中松了一口气，但同时也意识到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来都来了。
她决定趁机深入石塔内部，查探魔族的情况。前面进来的“魔人”没有发现她的存在，倒是便于她不远不近地跟着，久了，倒是发现这几个“魔人”似乎才聚气境界。
一个拐弯，那几人就停下了也不再深入。
陈夭夭在原地停顿一阵，换了个方向，继续深入。
在转了几个弯后，遇见了几波炼体境、聚气境、筑基境的“魔人”，金丹境以上的几乎没有出现。
不过，她也没放松警惕，这样的魔塔里面，除了人族修士转变的“魔人”，保不齐还藏有真正的魔族分身，好比姬常。
“嗯？”
又是一处转弯，陈夭夭终于发现了一个阶梯。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陈夭夭那边顺利下到崖底，进入石塔，曾璇雨和云嘉这里倒有些坎坷。
要说阿灵这里，除去曾璇雨第一夜到此地查探之外，后续陈夭夭又来探过两三回。
对阿灵的情况掌握的也越多。
万妖宗没人知道这里住了个云火部落的叛徒阿灵，更没人知道她与太上长老白暄的关系。里头住着的几位筑基境修士与其说是阿灵的奴仆，不如说是白暄的奴仆，在此只是监视阿灵。
而这院子外的阵法，也在陈夭夭小心操纵之下，已经断开了与护宗大阵的联系。
“筑基境？竟也能困住她了吗？”
云嘉在院落外一处隐蔽地，遥遥望着阿灵的倒映在窗户上的剪影，那边灯火未熄。
曾璇雨撇了撇嘴，心里是有几分担心云嘉误事的。
“她身上没有如你一般的能量了，想必是被废了。”曾璇雨和陈夭夭来过几趟，知道得更详尽，而云嘉今夜是头一次来。
云嘉摇摇头，道：“应该不是被废了，是主动献祭。”
他的言语平淡，语气平静，甚至透露出一点冷漠。
曾璇雨挑挑眉，这一回，她倒有些看不明白云嘉的想法了。
“我部落的图腾火焰岂是那么容易被偷盗的？她执迷不悟，怕是献祭了一身修为才勉强将图腾火焰带离部落。”
“从实力相当的女人，甚至是实力高于他白暄的女人，最后变成毫无还手之力的普通凡女，如同菟丝子一般，我真看不懂她。”
“你说，阿灵她到底想要什么？”
“这般活在那个小院落里，就是她想要的生活？”
云嘉一连串的话，倒叫曾璇雨措手不及，对于云嘉的话更是答不上来半点。
她不懂，她可是一心修道的苦修士，别问她啊。
好在，云嘉也不是真的要问她，求个答案，他只是不解，此番言语，更多的也只是自问。
自问部落从没辜负她阿灵，可偏偏阿灵背叛了部落。
大祭司要阿灵死，他没有意见，他只是想来看看阿灵过得如何，背叛了部落是否得到了她想要的生活，如今一看，阿灵或许也是生不如死。
好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他送她最后一程吧，也好过死于她人之手。
云嘉眯了眯眼，在距离不远的情况下，图腾火焰与他自有感应。如今图腾火焰并不在阿灵身上，或者说，图腾火焰现在并不在万妖宗内，若是阿灵死了，白暄会回来吗？
他会替阿灵好好看看白暄的嘴脸的。
云嘉想明白了，就想直接动手，他的手一抬，就要离着这么老远的距离击毙已经如同凡人一般的阿灵。
吓得曾璇雨也连忙抬手，按住他的手臂道：“云首领，这样动静太大，会被人发现的。”
幸好曾璇雨地动作迅速，赶在云嘉出手前拦住了他。
云嘉看了看曾璇雨，收住了手，但方才那瞬间泄露出的气息，还是叫院中的筑基境修士发现了端倪。
“什么人？速速离去。”
幸而，那院中的修士觉得此地为万妖宗内，许是路过的门内弟子，没与他们计较防备。
曾璇雨还在想法子怎么稳妥地杀进去，云嘉就已经动上手了。
只见他化作一道细长的火光，直直冲向院落，手起火落，几名筑基境修士又没有防备，直接死于焰火之下，化为飞灰。
曾璇雨瞳孔微张，还没来得及反应，战斗就已经结束。
没有触动阵法！
没有传出讯息！
没有人逃掉！
嘻嘻，小瞧他了。
曾璇雨心中暗自惊讶，在确定无人发觉此地的异常后，也踏入了小院。
想必这里是万妖宗太上长老白暄的地盘，也没有其他长老、大长老之流会往这里探视，何况这里还有与护宗大阵相连的阵法，只是现在被陈夭夭切断，这才给了两人便利。
踏入院子中，就听见阿灵和云嘉在叙旧。
“云嘉，你来了。”阿灵的声音平缓，看见云嘉来此似乎也没什么起伏。
云嘉看着阿灵，想问她后不后悔的话似乎一句也不必问了。
曾璇雨进来，看清阿灵的样貌，明明是一个风华绝代的年轻女子模样，浑身却透着股死寂，那嗓音也是清透甜美，却叫她怎么听都感觉透着股风烛残年的老人味。
阿灵，已经油尽灯枯了。
但她并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