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茗动作一僵表情迟滞……
“阿师……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言那浑浊的眼眸闪过一抹亮色，其中竟重新焕发出些许活力来！
“茗儿，虽然为师直到现在仍旧分不清这里到底是梦还是真，虽然为师的主观意识已经开始混乱，虽然为师很笨找不到破绽~”
“但为师喜欢做笔记定底线”
“在很早很早以前师父我在刚修炼幻梦真经的时候同样也经常分不清虚幻与现实，因为这本功法的残缺性所导致的未知因素太多，生出的变故同样也多，师父我无法从过往经验来判断真假与否”
“于是我自己给自己定下了一条规则与底线，不可改变的规则与必须坚守的底线”
“规则为，在危难关头放弃自我判断、放弃自我认知、放弃情绪、放弃一切非理性思维，坚决执行入梦前所定下的内容，哪怕这内容非常离谱非常的不可思议难以理解”
“就是这条规则才让为师没有在前期陷入自我的幻梦当中，才没沉沦进去。可能现在是真实也可能是虚幻，我已然分不清~”
“但我不需要分辨它们，放弃一切思考执行我最开始定下的规则，执行我心中的坚持，不论艰辛与否。”
“我自做我之事~”
“而那些凭空出现的“真实”的记忆并没有覆盖掉那条规则，所以我便继续执行”
江言说完随后撑着地面想要起身，但双腿因长期接触大地已经与它融为一体长在其中拔不出来。
但他仅仅只是扫了一眼随后面不改色骤然发力，双腿生生从石头中拽了出来！
只听刺啦一声，他的大片皮肤被撕了下来，血液滴答滴答，染红了沈茗脚下的土地。
江言面上没有任何痛苦之色~
他掸了掸衣上风尘，剑指划断那长如瀑布的胡须任凭它们垂落悬崖~
抬手拂过发梢，那头几乎快将他掩埋的长发同样被斩断。
一步一个血脚印，有些勉强但却坚定的越过沈茗与她错身而过。
走至树前，江言抬头看了眼这棵大树。
这是棵柳树，细长的柳枝如丝般悠悠垂落随风而动，枝上嫩叶翠绿。
江言随手扯下一根将柳枝捋顺熟练的将它绕在自己刚刚斩断的头发上，扎成了一束马尾。
他左右晃了下脑袋，马尾随之摆动。
“不错，清爽多了。”
转身，江言面露微笑的看着沈茗。
“茗儿，我准备继续出发，你还要陪着我嘛？”
沈茗静静的看着江言，目中没有任何情绪。
“阿师，你还是不相信这是真实么？”
江言慵懒的抬起双手伸了个懒腰，只觉身体越来越有劲越来越活，不似之前那般僵硬闭塞。
但此刻的他完全不在意这点。
“茗儿，此地真假与否与我何干？我自做我之事就行了，管它真假与否”
“偌大的后果无非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
沈茗攥紧双手压抑着情绪。
“可是阿师！这样你有可能会死的！”
江言淡淡一笑如沐春风，额前几缕碎发微动面色柔和。
“人这一辈子总归要有目标的，就看你的目标大不大得过你的生死。”
“有些时候，人一冲动生死也就一念之间，但为师不同，为师并不冲动，咱可是有明确目标的，深思熟虑的~”
江言的思维越来越顺畅，心中也似拨开云雾般明朗，那些已经有些模糊的记忆片段也开始清晰。
但他依旧不在意这些，此刻的他什么都不在乎，只为完成心中早已定下的那个内容。
“有时候想想……”
江言说到这略微停顿随后失笑出声。
“到底不过一死而已~”
………………
“阿师…你还真是~初心不改啊~”
外界，沈茗目光幽幽的看着安睡的江言。
此刻的他面容祥和表情平静，已经没有了刚开始时的挣扎与痛苦，而在另一旁的空中，那块四方阵盘内。
梦貘累的奄奄一息趴在里面一动不动……
“小……小主人……俺真的一丝力量都没有了……俺有老实听您的话一点都没反抗”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它服了，它彻彻底底的服了，什么叫狠人？什么叫造梦大师？什么叫道心终结者？今天它算是彻彻底底的见识到了！
这才是真正的“梦境掌控”那对环境细致入微的恐怖操纵力，那对每个人面部、心里动作、性格的刻画以及演绎简直令兽发指啊！！
每一片叶子从初生、成长、凋零、腐败虽然大体上一般无二但细节上各不相同！！
这还不仅限于此！她对江言的每一次劝说每一次到来甚至每一个字都是巧合中带着必然。
句句带有误导性，真正做到了哪怕强如江言枯坐数年仍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
加上它后来不断给江言塞“记忆”，两两相加一点点蛊惑，慢慢的才让他放下了戒心。
尤其是最后一波，差点江言就道心失守了。
尼玛呦！！拿兽不当兽！当牲口使唤啊！哪怕咱大主人都没敢这么压榨咱！凭啥你个小！…………
梦貘念头到这立马止住，随后表情收敛舌头一吐开始装死。
‘我晕了我晕了我晕了，她没看我她没看我’
沈茗此刻脸上的表情并没有过多失落，这种局面其实也在她早期的算计当中。
如果阿师按照她的预想被成功的蛊惑那很好，如果没有那也不必太过沮丧，因为这本就不是长久计划。
她阿师的道心还是很强大的这点她比谁都清楚，此番做法一是她一厢情愿，二也是放松阿师的警惕为之后计划做铺垫。
但那样的话……江言可能会有点…痛苦~
“阿师~”
沈茗眼神复杂眉头紧蹙，面上显出犹豫之色，就这样过了一会之后才仿佛下定决心闭上双眼，随后再次睁开。
此时眼中再无一丝心疼怜悯之色，尽是病态与疯狂。
“既然这样~那阿师就不要怪沈茗了！”
梦貘：瑟瑟发抖完全不敢乱动，甚至还非常鸡贼的自我封闭听觉视觉，做到了“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也没听到”…
沈茗五指张开将梦貘从那阵盘当中摄入手中捏住！
“不要杀俺！不要杀俺！俺啥也不知道俺可以放开精魂成为你的契约兽！俺可以接受最低级的契约！要俺做啥都行啊！”
梦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可怜巴巴中又给人没皮没脸没下线的感觉…
若江言此刻是醒着的话一定会痛骂梦貘！‘老子当初好吃好喝哄着你都没能让你跟我签最低级的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