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李伏云约法三章之后。他才稍稍放心了一点。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秦淮河畔便会灯火辉煌，人声鼎沸，呈现出一片繁华景象。
河道两岸的亭台楼阁、庙宇祠堂，都被灯光照亮，勾勒出清晰的轮廓。河中的游船穿梭往来，船上的彩灯闪烁，与河水交相辉映，河对岸的魁星阁，高耸入云，灯火通明，宛如天上宫阙。
周牧看着自己期待已久的秦淮河。心情还是很好的。
“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洲。逶迤带绿水，迢递起朱楼。”
李伏云本来也挺开心的，但是听到周牧吟了两句酸文，心情就有点不美了。
她看着这河上来来往往的画舫船只，看着船上灯火通明轻纱笼罩。偶有曼妙舞姿身影显现河中。
突然来了一句。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不论这国家有多么危在旦夕，这秦淮河上依旧是夜夜歌舞通宵到旦。
“商女不知亡国恨。呵呵，国家如何，与这些画舫女子又有多大关系呢？她们除了继续歌舞又能做什么呢？当年柳姐姐不是没有想过以身报国。但有什么用呢？那这掌握权柄的人都不肯迎面一战，又何必苛责这些飘零女子呢？”
“后来，她将歌舞所得的银钱，全部带入了军营。谁还能说这样的女子不知亡国恨呢？”
呃……
虽然你说的都对。但是你在我面前这么夸你的柳姐姐，你想让我怎么回答你？
周牧……尼玛祸从口出。但面对自己未来媳妇儿的眼神杀，周牧此时也没怂，只是冲她笑了笑。
而这时，一道略带娇媚的声音从一旁的画舫上传来。
“公子的话语，当真是让我们这些在河上飘着的女子心中如沐春风。公子若是无事，请到画舫一坐，与奴婢一同在这秦淮河上一游，共赏这逶迤丽水、迢递朱楼。”
嗯？李伏云看了一眼画舫上的女子，然后再次瞪着周牧。
“呵呵，风流才子的名声果然名不虚传啊。这招蜂引蝶的能耐，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公主殿下面色不善的说道。
周牧只能讪讪一笑。这特么能怪我？
周牧抬头看向那位邀他上船的女子。
嗯？夜色之下，对方的容貌稍显模糊，但是从其五官轮廓来看，应该也是位绝美女子。
“抱歉姑娘，今日有约了，辜负了姑娘情谊，实在抱歉。”
那女子一笑：“无妨，公子若是何时有闲，皆可来奴婢船上一坐。奴婢静候公子。”
而在此时，另一条船上，刘瑾轩的声音响起。
“周兄，这里。”刘瑾轩大声喊着。但是看到周牧身旁的李伏云之后，他愣了一下。
这翩翩公子之相，若不是今天下午见过此人，她这一身的英气，还真的是雌雄难辨呢。说不定真的会认为这是个男生女相的富贵公子呢。
短暂的惊讶之后，刘瑾轩还是请两人上了船。而那位想要招呼周牧上船的女子，也则是转身回到了船舱内。
“周兄果真风流，刚才那条船，可是这秦淮河上有名的红玉舫。与我们脚下这条红笺舫齐名。”
“红玉舫？”周牧不解。
“嗯，刚刚那女子便是梁红玉，一手剑舞，名动秦淮河。”
周牧一笑，剑舞？她剑舞再漂亮，比得过此时远在京城的柳如是？
“那这条红笺舫，又有什么说头呢？”周牧开口问道。
“红笺舫，自然是以红笺出名，这条船的主人，薛涛，薛红笺，以诗词歌舞出名。性情温顺，是难得的佳人。之所以称之为红笺舫，是因为，这位红笺姑娘若是有意请那位公子入室，便会以一张桃花红笺相邀。因此才会有薛红笺的称呼。此外，这秦淮河上还有几位姑娘，也都是难得的佳人……”刘瑾轩不停的为周牧介绍着这秦淮河上的风流人物。周牧也听的津津有味。
只不过一旁的公主殿下却总是微微皱眉，动不动就用眼神剜一眼周牧。
周牧很无奈，我说不来吧？你非得拽着我来，来了你又自己生闷气。真是的。
算了，不理她。
“来，周兄，咱们先进去，红笺姑娘正在梳妆打扮。这也是画舫一景啊。”刘瑾轩伸手将两人请进船舱。
画舫不小，船舱内有内外隔间。刚一进去船舱，就看见一道屏风。说是屏风，其实只不过是一道轻纱遮掩，透过轻纱，能看到里面有一倩丽人影在对镜而坐。那身影纤细，即便有轻纱遮掩，也能看的出来对方身材是极好的。
偶尔还能听到对方头上珠钗行动的声音，也是极为诱人。
这种场面其实周牧见过，对这套流程很熟悉。青鸾与彩凤都对他用过这招儿。
只不过熟悉归熟悉，但此时的周牧对轻纱背后的美人依旧有着期待。
期待她的样貌，期待她的衣饰。
男人嘛，都会有这种心思。
而此时的外间，已经有酒水以及几名婢女在一旁候着。
说是婢女，其实也是一样的供人取乐的。
周牧三人一进来，衣着清凉的几名女子就围了上来。刘瑾轩左拥右抱，在两侧的小几前坐下。
“周兄请。”
周牧也不扭捏。在他对面的的案几坐下。两人之间有一片空间，是为一会儿薛红笺歌舞留下的。
而此时，有姑娘想要往周牧身上贴，但是却被周牧挥了挥手挡了下去。
“怎么？周兄对这些姑娘看不上眼？”刘瑾轩问道。
“那倒不是，姑娘们如花似玉，只是，我还是等等里面的这位红笺姑娘吧。着实让人有些好奇啊。”
他这话一出，又惹来李伏云的一阵白眼。
不过有趣的是，船上的几位姑娘轮流的想往李伏云身边蹭。主要是这会儿的李伏云着实是“帅”的有点超标了。让那几个姑娘想倒贴着往她身边挤。
一时间，竟然让这位从来都是自信从容的公主殿下有些慌张。
周牧见此却是心里乐开了花。难得见李伏云这般模样，他当然是极为开心的。
“一直都还未请教，这位姑……呃，兄台如何称呼啊。”
公主殿下随口说了一个李青峰这种可男可女的名字。
刘瑾轩也没有怀疑。或者说他怀疑了，但并没有戳破。
接下来，刘瑾轩不断对周牧进行着套话。左右不离他“婶婶”。
李伏云心中奇怪，周牧什么时候有了个婶婶啊？难道对方说的是秦姨？
但是想想两人相遇的时间，公主殿下想明白了。他们口中的婶婶，八成是皇后。
嗯？皇后？对面这家伙，对皇后动了心思？
李伏云身上的气势瞬间就变得有些凌厉起来。
这家伙，是不是在找死？
而就在这时，“屏风”后面的那道身影站了起来。莲步微移，身影摇曳。可谓是吊足了人的胃口。
周牧虽然好奇，但他这种风月场的老手，自然不会太过急切。只是饮酒静待她现身而已。
只不过，让周牧意外的是，李伏云却一双眸子死死盯住屏风背后的身影，显得有些急切而已。
呃……看你那没出息的样，真是丢本少爷的人。
周大公子在心里鄙视着自己的未婚妻。
直到这位红笺佳人走出屏风，一身红色罗衫，香肩半露、雪颈修长。一双眉眼含情，红唇微起。
只不过她还未开口，便也是一愣。目光落在了李伏云的身上。
薛红笺暗道，好一个绝世公子，这高贵的气质，俊美的面容，实在是让人挪不开眼。
只不过她也只是愣了一下，然后便开口道：“红笺姗姗来迟。实在是抱歉。”
周牧一笑，这种话就有些虚了。故意设计的桥段，就不用这么扭扭捏捏了。
“潘……刘公子，您的这两位贵客，当真是风流倜傥呢。”
“哈哈，薛姑娘，这两位可是京城来的贵客，你可要好好招待了。”
周牧听到这位薛红笺对“刘瑾轩”的称呼，也明白了。
呵呵……潘家人，倒是有些冤家路窄了。
不过他倒也没生气，他知道对面这人绝对不是什么做丝绸生意的。
而且出门在外嘛。遮掩一下身份，没什么。就像他与对方交流的时候，用的是周沫这个名字。大家都一样“隐姓埋名”，只不过周牧改的是名，这潘瑾轩改的是姓。
不过，对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周牧觉得对方应该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对方不会这么纠缠自己。
除非……对方是想杀自己。
周牧一愣，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但是心中却在盘算着。对方要杀自己？这不是没有可能啊。自己毕竟是杀了潘煜这位潘家天才。
薛红笺这位绝色女子，对于人情世故极为周到。
只不过，这女子对于自己未婚妻似乎情有独钟啊。那眼睛，总是时不时含情脉脉的看着李伏云。
这让周牧一阵偷笑。而李伏云则是极不自在。
一阵畅饮之后，自然是该上才艺了。
先是琴曲，再是歌舞。
周牧虽然觉得不错，但……怎么说呢？有和彩凤有一较高下的资格了。但始终让周牧觉得不如自家的两个“丫鬟”，少了几分情谊，也少了几分自在与欢乐。若真说起来，他反倒是对隔壁船上梁红玉的剑舞很感兴趣。
不知道这次金陵之行有没有机会见到。
而此时的薛红笺舞姿悠扬也显得颇为妩媚。
但是……她还是总围着公主殿下转悠，挑逗着我们这位皇家明珠。
李伏云是频频皱眉，想不明白这搔首弄姿的东西到底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而周牧则是在一旁憋笑憋的肚子疼。
公主殿下，“自作孽不可活”啊。让你非要跟着一起来。
看着周牧幸灾乐祸的样子，李伏云气坏了，但是又没办法发火。只能用一双美眸使劲瞪着他。
周牧却视若无睹，继续饮酒。
从不饮酒的李伏云却受不了这“恶心”的场景，也端起了酒杯想要请饮一口。
而薛红笺还在使尽浑身解数想要赢得对面“佳人”的欢心。
只是当李伏云嘴唇触碰到酒杯的时候，一双眸子寒光四射。一把捏住了对面犹在歌舞的美人脖颈。
嗯？怎么回事？
对面的“刘瑾轩”则是紧皱眉头。
“李公子，这是何意？”
周牧也极为不解。
李伏云却并不理会两人，而是一把将此时早已满面通红的美人按在了案几之上。
“说，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我是薛红笺啊，一个歌妓。要不然我怎么能在这船上为你歌舞呢？
“妾……妾身只是一个歌妓而已啊。李公子，你快松手啊。”薛红笺挣扎着回应道。
“伏云，这到底怎么回事？”周牧也皱着眉头开口问道。
“酒里有毒。”李伏云简单明了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啊？”薛红笺满脸的疑惑和惊恐。
“妾身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我只是一个歌妓而已，怎么敢对人下毒呢。”
而此时，“刘瑾轩”眼神之中带着惊讶，然后立刻起身，破开画舫的窗户，便要跳河逃走。
周牧反应也不慢，百兵演武出手。长枪浮现，如同之前自家姐姐那般被他一把投掷了出去，在刘瑾轩肩头留下了一道血迹。
刘瑾轩肩头受伤，但是并不严重，不影响他逃离。
但是，为什么？自己下的毒是潜伏性毒药，寻常人根本发现不了。它会在人体内深藏两月有余，身体一步步虚弱，然后对方开始变得恐惧。到时候自己拿着解药上门，对方定然是无所不从的。
只是没想到，会被这么快发现。而能够这么快发现酒中有毒的人，绝对不简单。
他只有放弃计划，转身跳河而逃。
但是，他还未落入水中。身体便被一股巨力从水中捞了出来。
他回头一看，一只青甲粼粼的手臂就这么贸然出现在空中。
这一刻，他彻底开始恐慌了。自己不能在这里被抓住，如果在这里被抓住，那是没有任何回旋余地。谁也救不了自己。
李伏云的英灵法相，依旧那么威武霸气。哪怕她有所收敛，只幻化出了半截手臂。但看的周牧依旧是心中羡慕啊。
法相天地啊，谁不羡慕？
“刘瑾轩”被从窗户中拽了回来，一把丢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