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哪个疼爱孩子的长辈会在孩子遇到生命危险时熟视无睹。
起码在青山疗养院97失踪时，他爷爷就对他表现出了足够的爱护，一辈子极少动用特权的老爷子，四处打电话求人托关系。
97觉得秦三两会对秦枫被人暗算的事并不知情，但结果却相反。
“我知道。”
秦三两从怀里摸出一盒烟叶，拿纸慢慢卷了起来。
等点着火，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白色烟雾，他才继续说道：“如果小枫是普通人，我不会允许任何鬼或者人伤害他，可他现在不一样了……”
正说着话，门口的铜铃响了两下。
门外不知何时站着个小女孩，双手揣兜正盯着吃肉夹馍的程野咽口水，眼看程野手里的快吃完了，她又眼巴巴地望向竹篮子里那个。
秦三两止住话茬，把烟放在桌上，缓缓走到案台前，向门口的小女孩搭话。
“客人是要吃东西吗？”
是的，客人。
这家店可不是普通人能看到的，就连一般御鬼者都在秦三两的隐藏下无法看到，更何况是一个小女孩？
虽然她外表与寻常小女孩没有差异，但秦三两依旧握紧了菜刀。
“爷爷，我好饿，可是我没有钱……”
小女孩抽抽着被冻红的鼻子，小声说道。
她身上穿着粉红色的毛绒睡衣，背上背着芭比图案小书包，像是匆忙从家里跑出来的，看样子大概八九岁。
秦三两没有接话，你没钱关我屁事……
眼见对方低眉搭眼不吭声，小女孩也明白了秦三两拒绝的意思，迟疑了一会儿，她从身后的小书包里掏出一张考卷。
“爷爷，我用这个跟您换个肉夹馍可以吗？”
鲜红的100分在卷子上极为醒目，像是刚用血画上去的一样。
秦三两抬起眼皮盯着卷子看了一会儿，看不出所以然来。
这卷子虽然诡异，却不能当鬼钱用，又不是鬼物，放到钱箱也换不了一个钱，肉夹馍绝对不能这样换给她，不然自己就要被反噬。
拿定了主意，秦三两摇摇头，不接这单生意。
小女孩强忍着泪水，弯腰鞠了个躬。
“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说完，把卷子塞进书包，转身就要走，程野却开口叫住了她。
“小妹妹，我这里有个肉夹馍吃不完了，跟你换好不好？”
小女孩看着程野端着肉夹馍的篮子走过来，眼泪啪嗒嗒往下掉，瞬间打湿了毛绒绒的衣领。
“谢……谢谢哥哥。”
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地翻开书包，把卷子拿出来，递给程野。
程野笑眯眯地接过卷子，把肉夹馍递给她，又把案台下秦三两的保温杯拿出来，一并送给她。
“吃吧吃吧，这还有热水，带着路上喝。”
小女孩抽抽搭搭接过保温杯连声道谢，弯腰又给程野来个三鞠躬，拿着食物和水沿边躲避着雨水走远了。
秦三两看着程野用卷子沾在门口的血迹，那因为他拒绝小女孩从卷子上滴落的血，又重新回到卷子上。
“怎么，她还能把我的店给砸了？”
他自然看见了这一幕，不过没在怕的，店里的规则加上他自身驾驭的鬼，足以应付。
“像不像卖厉鬼的小女孩？在圣诞夜把书包里的所有卷子拿出来，大家一起见到了她去世多年的奶奶，嘿嘿嘿~”程野把卷子一折塞进兜里，招呼97准备走。
秦三两眼皮直跳，这就走了……
钱呢？
关系好也不能不给钱啊！
一转眼，看见篮子里有三块钱纸币，不由笑弯了眉眼。
“差点儿阴死你孙子的那家伙你注意着，要是抓到了送给老张，他肯定给你好果子吃。”
程野摇下车窗对着看三块钱傻乐的秦三两喊道，后者诶了一声，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过对方行事作风一直这样，他也没多想，眼睁睁看着出租车消失在视野中，才回身捡起抽了一半的卷烟，重新点燃。
唉，孤独啊！
或许该给小枫讲讲关于鬼的事？
97上了车才知道程野为什么匆匆离开，听他的意思，是要去追那个小女孩。
虽然程野追出来的速度不慢，但那个小女孩早已失去踪影，无处可追。
“这张卷子有什么用？”
鲜红的100分隐隐泛着异味，却不是墨水的味道，97闻过许多味道，也无法分辨出这是什么味。
“无条件帮你承担一次鬼的攻击，三天后，你要被这张试卷招来的鬼攻击一次。”
程野打了个哈欠，找不到小女孩让他颇为扫兴，有气无力地回答了97的问题。
天就快黑了，程野把车停在路边，打开了收音机。
97把卷子折好，放回程野口袋，听着收音机里奇怪的节目。
里面大约是困住了一只声音类的鬼，它的话语具有煽动性和预言能力，此时它正卖力地描述着一个故事，可惜声音不好听，让人无法沉浸其中。
『辛辛苦苦上了一天班的男人，下班后为了多赚点奶粉钱，又兼职做起了网约车司机，半夜十二点才回家。』
『回到家后，他的妻子喋喋不休地抱怨着他不能帮忙分担家务，她过的像个寡妇一样无依无靠，当初真是瞎了眼才嫁给他。』
『男人越听越气，越听越气，于是起身走进厨房想吃点剩饭剩菜，却发现洗碗池里一片狼藉，堆满了没洗的碗。』
『厨房外妻子还在小声抽泣，男人实在忍不了了，拿起刀悄悄走到妻子身后，捂住她的嘴，手起刀落，手起刀落，手起刀落！』
『哈哈哈~世界终于安静了！』
『突然！一个婴儿的啼哭声响起，男人享受的安静再次被打破，他提着刀，走向……』
“啪~”
97抬手关了收音机，不再听那难听的声音，如果他是个普通人，现在受收音机影响，可能已经回家提刀杀人了。
身旁的程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平静的呼吸声伴着车顶沙沙的雨声，在夜晚即将来临的雨幕中清晰可闻。
轻轻滑动着手表，给无常部信息处那边报了平安，97抬眼望向远方。
城市的路灯三三两两亮着，远不如往日整齐，在如今已经是难能可贵。
厉鬼横行的日子，还有多久呢？
“咔嗒~”
后座的车门被打开，随着车身晃动，一个人影缓缓浮现，车内的后视镜也开始出现血迹。
有鬼上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