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飞机，程瑜冷着脸作势就要抽人，催促倔强不信邪的程奕在羽绒服外面披上一件大衣。
至于小胖团，早就在老父亲无微不至的关怀下穿成了棉墩墩。
不知是不是在东北待习惯的缘故。
本来能趁机捣乱一把的小胖团听话无比，迈着企鹅步哒哒哒往外跑。
一面回头对着不听话的小舅舅做羞羞的表情。
有一种冷叫大人觉得你冷。
程奕不是那种毫无底线捣乱的小孩子，只是觉得没那么冷，他走在出机场的长廊上，呼吸间只觉得东北的空气格外舒服。
他能感受到二者的差异，却说不清道不明。
靳川则对二者有深深的认识。
比起京都那种吹的人窒息的凛冽寒风，这里的空气冷虽冷矣，但总给人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感觉。
就像九伏天南方的雨落在身上还带着温度，北方这个时候的雨却已经透着寒气。
众人来到地下停车场，靳川走之前开到这里的车准备就绪，隔一周都有工作人员开出去保养一下。
当然，都是交了钱的。
张奎简单的检查一番，启动车辆让众人上车。
踏上回家的路，小胖团总是那般激动。
她兴冲冲的趴在车窗上，一眨不眨的往外面瞅。
时不时扯一把旁边的小舅舅让他跟着自己看热闹。
在小家伙的心里，程奕这个小舅舅并不算长辈，同样是小孩子，她理所当然的认为对方和自己一样。
就像小表叔，还会和她打闹抢好吃的。
不过程奕确实挺捧场，没有严肃的老爸在，他没有刻意装成熟，非常情愿和小家伙一起咋咋呼呼。
哈市的冬天一如既往的热闹，游客络绎不绝。道路两边的积雪被刻意保留，堆满了造型各异的雪人。
人行道上，游客们呼着白气边走边逛，自得其乐。
小家伙看的眼热，她也想去逛街。
当她眼巴巴的向老父亲提出诉求，靳川笑着点了点头。
其实他正有此意，不准备今晚就回村里。
春节的热闹体现在方方面面，但最能让人直观感受到的喜悦，无疑是年货市场的鼎沸人声。
回到家简单的休整一番，靳川和张奎各开了一辆车出发。
他们去的目的地是哈市最大的果蔬市场，以往的这里是小商小贩的天地，从市场批发一车的果蔬，再走街串巷摆摊。
而在春节前夕，这里就变成了哈市所有人的欢乐场。
批发价价格亲民，热闹的市场年味也足，在这里体会年关将至的喜悦与温度无疑是最合适的。
靠近市场的马路上，靳川和张奎寻摸着车位早早的停车。
马路上来往的都是人流，汽车堪堪一步一挪。
这都是每年的常识了，到总有人不信邪要把车开进去，速度还没人走得快不说，出来就得花一两个小时。
一行人走了没两步，已经一手一个糖葫芦了。
小胖团一手塞着老父亲手里，一手握着糖葫芦，但她顾不得吃，目光好奇的在来往的人群里不断扫视，看个不停。
越往里走人越多，逐渐摩肩接踵。
小家伙好奇想看热闹，海拔却生生限制着她只能看到来来往往的大腿。
片刻后，小家伙将手里唯一的糖葫芦当做报酬，撒娇卖萌换来骑在老父亲脖子上的机会。
“哇~”
这个高度视野太宽阔了，小家伙看的应接不暇，小脑袋转来转去都不知道往哪儿看好了。
父女俩身后跟着程瑜三人，程瑜同样满脸惊奇。
有生之年这是她第一次来这么热闹的地方，尽管周围的环境并不好。
喧闹的人声，搬运中掉在地上的烂菜叶子，被行人踩的发黑的积雪……
但所有的这些，都抵不过周围和商贩讨价还价的人，他们的脸上挂着笑容，哪怕是讲价不成，也会笑呵呵的寒暄两句再走。
这才是春节前最耀眼的风景，人间烟火。
程瑜手里的那份糖葫芦早就被吃完了，留下一根棍子还舍不得扔捏着手里玩。
她一身光鲜的打扮此刻并不足以出众，因为来往的女孩子，哪个不是穿着新衣笑容晏晏。
这是她们父母在新年前送的第一份礼物。
市场很大，靳川等人足足逛了两个小时才算转了个圆乎。
不过买的东西却不多，拿了几箱时令水果凑了个热闹。
来这里主要是让小家伙感受感受过年的气氛，真正高端的食材和水果还得去大超市买。
如果不是现在赶集的习俗逐渐没落，靳川最想带小家伙去感受的还得是集。
春节前的集，在靳川的童年中留下过深刻的印象。
往回走的路上，靳川帮着一对艰难搬用的祖孙俩抱了两箱水果。
老奶奶身子还算利索，只不过她们买的太多一次拿不完。
到地方后那个老奶奶忙活着在老年车里寻寻觅觅找着塑料袋，非得装一袋子水果给靳川以示感谢。
靳川推辞不了，最终小家伙和程奕两个小孩在怀里抱了四五个。
小家伙乐的找不着北，搂紧怀抱还不让老父亲给她帮忙，哒哒哒走在路上仰着小脸笑八方。
好像在给人炫耀她新得的礼物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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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识过热闹的市场，小胖团对回村里忽然不怎么热衷了。
在车上一直小嘴叭叭的问老父亲还有哪里好看，人多。
最主要是人多需要老父亲去帮忙搭把手的那种地方，这样就会有更多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给她送礼物。
看着小家伙一遍遍从座位上拿起来放下去的水果，靳川哪里还不明白她的小心思。
“等过年的吧，或者正月十五元宵节那天爸爸带你出来逛。”
小胖团听着，心里盘算着，好像没几天就过年，她可以等。
再回头看着小舅舅送给她的几个果子，小胖团忽然想到什么似的。
“爸爸！我们都要去哦，要带上小舅舅。”
有小舅舅在，两个小孩就能得到双份的礼物。
靳川看着她一副小财迷的样子不由得一乐，答应了下来。
小家伙不缺东西，更不缺好吃的，她就是单纯的喜欢助人为乐后被回报的感觉。
当然，是老父亲助人为乐，她得到回报。
那几个老奶奶送的水果被小家伙盘来盘去，油光滑亮的，小家伙怎么也玩不够。
但她也不吃，就一个个拿起来摸一会儿，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得意的。
进了小区让张奎把车开到了单元门口，靳川四人一狗下了车。
回到哈市就不用张奎全程跟着，也得适当放放假，就算现在他没啥家人，但总归不能围着他们一家人转。
张奎其实对这些不在意，但他知道老板是好意也没有拒绝。
出了小区他一个拐弯把车开上了人行道停在健身房门口。
前台兼收银兼办卡销售兼一二层大总管小杨同学，打扮的还是那么青春靓丽，她又换了个发色，这回是绿色的。
张奎平日里上网冲浪，已经了解了很多没用的知识。
他知道绿色有点其他含义，就没好意思打趣，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就准备上三楼。
不过小杨可不放他走，三两步蹦跶过去，惊醒的问道。
“张哥？你们出差回来了？老板是不是也回来了？老板没说过年怎么安排嘛？”
张奎愣了一下，老板好像还真没说，这个小店他怕是都忘了吧。
不过这话在小杨面前可不能说。
于是张奎笑着回道。
“说了啊，正常放假呗，你收拾收拾关门回家陪家人过年去。”
这话倒不是他越权替老板作了决定。
老板当初盘这家店的目的再明确不过，就是为了有个场地锻炼。
没想到碰到小杨这么个贼上心的天选打工人，兢兢业业开门到现在。
小杨听了张奎要放假的话并没有表现的多开心，而是一脸无奈的说道。
“哎呀张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不是快过年了嘛？咱们是不是得搞个活动弄个八折办卡，老带新了。
还有我想啊，咱们可以定制一些独特的小礼物送给店里的钻石会员，加深一下联系？礼多人不怪嘛，没准他们一高兴又续几年呢……”
小杨掰着指头说的头头是道，张奎却听的脑袋都大了。
这玩意涉及到账务支出上他哪有说话的权利，不过他是真觉得这小杨有点上进心啊。
店里老板都不咋管，就她一个小姑娘还倒腾的红红火火的。
“这个你亲自打电话问问老板吧，我没这个做主的权利。”
说完张奎唯恐避之不及的上了楼。
不知道老板听到这丫头又给他创收有什么感想。
小杨听话的点了点头，拿出手机开始编辑信息，还把自己早就做好的计划书一遍发了过去。
靳川看到她发来的消息是真懵了。
再点开消息内容一看脸都绿了。
他就说忘了点什么呢！感情把这丫头给忘了，他记得要把小杨调到其他地方的！
靳川一边暗恼自己忘性大，一边看着小杨发来的信息。
什么会员增幅了百分之十，日均进店人数增幅了百分之二十四……
还有份计划书，更是让靳川头大。
又是送礼又是搞活动……
粗略的看了一遍，靳川只好同意了她的计划。
作为一个老板，跟员工说摆烂委实有点对不住自己的身份，何况这丫头计划书也做好了他也不好打消积极性。
不过靳川已经决定，等过了年必须把她调走。
再留下去这健身房就得开分店了！
他勉强发了个过年的红包，都不敢说什么鼓励的话，害怕这丫头跟打了鸡血一样干劲起来年都不过要加班。
放下手机，靳川颇为头疼的揉了揉脑门，有时候员工太上进也不是好事啊！
他回头，看着没心没肺的小家伙拽着程奕参观她的小天地。
靳川忽然又想通了，员工不努力，小家伙以后怎么能顺理成章的躺平呢？
只要把小杨放到合适的岗位，那她一定能大有作为！
小胖团拽着小舅舅一连参观了她的玩具房，卧室，还大方的让出来一辆扭扭车。
当然她自己也骑了一辆，两人就在过道里划来划去。
虽然程奕的姿势略显别扭，他的年龄再玩扭扭车多少有点装嫩了，不过这会儿的程奕脸皮厚。
一点儿也没觉得自己玩扭扭车有什么不对，他只知道跟着小外甥女，他变得开朗好动多了。
老父亲看他俩玩的真嗨，没选择去打扰，叮嘱程奕看着点小家伙后，他就钻进了卧室。
程瑜已经躺平在床上放空自己了。
逛市场虽然热闹好玩，但停下了还真是有点累。
靳川看了眼时间，做饭还早，五点多。
于是他也跟着躺在床上，美美的伸了个懒腰舒了口气。
还是回到哈市有家的感觉啊！他整个人放松许多。
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入自己的狗窝。
京都的别墅虽然豪华，却不如家里舒服。
他兀自感慨的动静有点大，眯着眼小憩的程瑜伸手掐了他一把。
靳川乖乖的躺好不动了。
此时客厅的小胖团却好奇起来，扭扭车径直骑到卧室门口。
嘟嘟囔囔的嘀咕道：“爸爸和姐姐在干什么呀？怎么一回来就进去了？”
小家伙念叨着，就从车上下来准备开门瞅瞅。
被身后的程奕揪住了衣摆。
“算了糖糖先别进去，我们去客厅玩吧。”
“为什么呀？糖糖去看他们在干什么。”
程奕词穷，他似懂非懂，不好解释给小家伙听，只是觉得这会儿进去会不会打扰姐姐姐夫，没准他们俩在做羞羞的事。
他越阻挡小家伙反而越好奇。
踮着小脚丫哼哼一声，小手一扳，就拉下了门把手。
里面的靳川和程瑜并排躺在床上小憩。
他俩又没干啥自然不虚，所以听到小家伙的声音也毫无反应。
房门被小家伙推开，她颠颠儿的探进去一个小脑袋观察了一下。
只见爸爸和姐姐板板正正的躺在床上。
原来没有在偷偷玩，也没有在偷偷吃好吃的。
小胖团放下心来，不感冒了。
小脑袋又退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程奕没好意思看，默默的把小家伙骑过来的扭扭车拉远了一点。
一回头就听见小家伙嘀嘀咕咕道。
“爸爸和姐姐偷偷睡大觉。”
程奕：好吧是我多虑了。
他默默的跟着小家伙屁股后面，看到她小短腿一迈又上了扭扭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