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伸手触摸到眼角的湿润，仍未得其解，自己为什么会落泪。
可隐隐地，她的心中又有一个答案。
大概是从她每天不再有期待要做的事情，不再有活力开始。
顾淮墨将她搂入怀中，轻轻帮她把散落在脸颊的碎发一点点别到耳后，然后问她：
“是因为最近的生活太沉闷了吗？如果你想去公司，可以跟爸妈商量一下，他们应该不会阻止你。”
经过几天的观察，顾淮墨已经意识到了看似强势且有主见的陆婉凝实际上是一个非常容易妥协的人。
她难以拒绝别人对她的好，并且时常会顾虑他人的心情。
所以面对苏云想让她在家多休息几天的情况，她就迟迟难以提出自己的其他想法。
而听了顾淮墨的话，陆婉凝却点头又摇头：
“不只是这样，起初我的确觉得我需要有事情做，但是当我陷入某个状态之后，处理工作邮件也同样让我感到很煎熬。”
就好像再简单的小事，也似乎会让她觉得疲惫。
但当她察觉到自己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有大半时间似乎都会陷入半梦半醒的昏睡中之后，她又猛然产生一些警惕。
陆婉凝很清楚自己并不是一个心理完全健全的人，而最近她似乎又找不到生活的动力了。
“我好像不知道，要做什么，想做什么。”
她迫切需要一些外界的人或者事情来推动一下她。
顾淮墨握着陆婉凝的手，手中力道微微收紧，心头一跳，在那一刻终究还是呼吸一滞。
“那你想去旅行吗？我总觉得亏欠了你很多，比如我们从来没有度过蜜月。”
顾淮墨试图给她一些选择，然而他接连说了几件事，都被陆婉凝摇头拒绝了。
“让我自己想一想吧。”陆婉凝最后连他也一同回绝了。
她想起自己肚子里还有一个小生命，此刻又开始忧心。
当初她选择把它留下来真的对吗？看，这才只是孕初期，她就已经状态如此差了……
不，不对，她不能这样想。
陆婉凝把乱糟糟的想法从脑中摇出去，而顾淮墨也被她推开。
顾淮墨迟疑过后，还是暂且离开了陆婉凝的卧室。
“啪嗒。”
关门声响起，陆婉凝的心没由来地空了一下，原本沉闷的心转而变成了坠坠的难受。
看，她就是如此的患得患失。
然而顾淮墨则是去了没有人的地方，联系了一些人。
其中有一个人是洛星洲，只是这次他欲言又止，既不确定是否应该贸然把陆婉凝的情况告诉洛星洲，也不确定自己的感知是否准确。
最终他选择了问对方：“她有什么喜欢的书籍吗？”
此刻顾淮墨正在陆婉凝的书房，尽管陆婉凝并不经常回陆家，但这里仍旧有不少书。
根据书的新旧和类型，顾淮墨猜测其中一部分或许是陆家人买的以及陆婉凝回国后添置的，还有一些则是陆婉凝曾经在国外生活时的书。
而他的问题却是问住了洛星洲：“她涉猎的领域很多，但我并不清楚她最喜欢什么书。”
甚至他不确定她最喜欢做什么事，很多人多有自己的信仰或者确定要终身从事的事业，然而陆婉凝并没有，尽管她可以在很多领域做得很好。
“没关系，那我自己选吧。”
最终，在一众的医学、心理学、建筑学相关的书籍中，顾淮墨选择了一本自己看过的外国名着。
他转而带着书和早饭再次敲响了陆婉凝的房门。
这回，他敲了两三次才终于听到陆婉凝的声音：“你直接进来就好。”
这么一会儿工夫，她就已经又把自己蒙在了真丝凉被中，声音闷闷的，似乎有一些不开心。
“喝点粥？或者想吃什么，我让人送上来。”
顾淮墨试图把她从思绪里捞出来，却遭遇了陆婉凝的抗拒。
只是这会儿的陆婉凝倒也不像是真的抗拒她，反而像是有些闹脾气。
“我没有胃口。”陆婉凝这次没有骗他，最近几天她的胃口的确变差了很多。
她算算时间，是大概到了五六周。
虽然她还没有非常严重的孕吐，但似乎越来越挑食了，并且一点腥味和油烟味都闻不得。
“今天的粥不一样，我尝过了，味道挺好的。”顾淮墨仍耐心哄着，他甚至已经自顾自地把书放在了她的床头柜上：“等你吃完，陪我看会书？”
“你可以自己看。”
“那我念给你听。”
在两个人经过一番各执己见驴唇不马嘴的沟通之后，陆婉凝最终妥协了。
她最后还是被顾淮墨哄着吃了一点东西，只是她再三品味也没有感觉到这碗粥有什么特殊之处，最后只能疑惑地问：“所以今天的粥哪里不一样？”
“你没有感受到吗？今天的粥里有我对你的情感。”顾淮墨眉梢轻轻一扬，往日严肃的人忽然开起玩笑。
陆婉凝：“……”
感情真的只是为了哄她吃饭啊？？
陆婉凝一时间又气又笑，但心情似乎的确好了一些，而大抵是存了一些报复的心理，将抱枕和枕头在自己身旁堆得满满的，就这样舒舒服服地瘫着看向顾淮墨：
“不是说要读给我听吗？”她倒要看看顾淮墨能读多久。
顾淮墨抿唇，突然有些后悔了。
当他读了半个小时，而陆婉凝已经昏昏欲睡后，顾淮墨停了下来，准备喝口水润润嗓子。
结果他这一停顿的功夫，陆婉凝就揉了揉眼睛，扭头看向了他：“怎么不念了？”
顾淮墨放下水杯后，认命地继续给她念书上的内容，这本书是中英双语，而应陆婉凝的要求，他念的是英文原版。
从陆婉凝漫不经心的神情中，顾淮墨很怀疑她究竟有没有用心在听，还是说，她把他的读书声当做催眠用了？
然而，顾淮墨看了眼时间，十分确定现在是日上三竿，而不是月上中天。
最终在自己快要失声之前，顾淮墨拿着书凑近了她，咬牙切齿：“你有在听吗？”
“嗯？”陆婉凝还真没有仔细听，只是模模糊糊能记得他上一句在念什么‘I sincerely hope that……’。
然而她却眨了下眼，神情无辜：“不是顾总想看书吗？我以为我只是起一个陪伴的作用，还要把您念的内容也装进脑子吗？”
顾淮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