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林如海带着永安，林黛玉还有永逸，站立于城门之前，翘首以待。
因为是正月佳节仍在，人倒也热闹，出城进城的大部分都是串亲戚的。
检查依然严格，出城入城都问明来处去向。
流民被挡在了城外，自然城内安宁祥和。
不时，一辆马车缓缓驶入视线。
“到了！”
“父亲，你看！”
“真是雨村先生！”永安最是眼尖，喊的激动而大声。
永逸不甘示弱，也跟着说道，“嘿！没弄囚车？我怎么以为得木笼囚车，披枷带锁。”
“什么话？还没有定罪，只是进京待查。”
“而且你们声音小点，这是待罪之身，不是郊游归来。”
林如海瞪了永逸一眼。
林永逸不说话了。
心道，调侃都不懂，这个叔叔太死板了。
黛玉此时也开口，“父亲，你说雨村先生到底有没有贪赃枉法？”
“我们会不会就跟贪官站在一起。”
林如海正色道，“有没有，当有律法定？”
“不是我等判断的。”
“你们只需要执师礼就好。”
“如果他真的有贪赃枉法，也有律法制裁。”
“当然你们也有规劝之责。”
林如海此话说完，林黛玉三人俱都陷入了沉思。
他们以前没有专门想过这个问题。
但是林黛玉是想过的，毕竟前世学过课文，葫芦僧判断葫芦案。
但是这一世，许多事情变了呀！甄英莲没有落入薛蟠手中。
但是冯渊也确实死了。
又变又不变，这事到底如何走向？
……
“先生！……”耳边响起永安的声音。
果然粼粼的马车行过来。
有衙役，也有贾雨村。
虽说衣衫简陋，风尘仆仆，倒也没有特别狼狈，一双眼睛更加深邃难测。
天气阴沉，但是贾雨村看到路旁等待的林家人，露出了一抹笑容。
只见贾雨村跟身边的衙役低语两句，衙役冲林家众人的方向点点头。
贾雨村居然走下马车，身后跟着两位差官，一同走向林家众人。
先是跟林如海互相拱手见过，林如海道，“一路上辛苦了！”
贾雨村还是一副奸雄之姿，从容说道，“还好！”
“差官倒也没有特别为难。”
“说的只是配合调查，我定然是配合的。”
他又欣慰的看了林永安，黛玉，还有永逸三人，感慨道，“永安大了……都大了啊！”
“这三逸都成大人了。”
他倒没有点评黛玉，可能在这些士大夫心里，还是男女有别吧！
差官在侧，几人倒也没有提案子的事。
现场的气氛还略有几分尴尬，毕竟时机，地点都不合适。
这时官差开始催促了，“时间差不多了，走吧！我们这是看你一路上配合，给你个机会。”
“不能说起来没完了。”
贾雨村只好抱歉的笑了笑，突然眼中略过一道光芒，转向林如海问道，
“林哥儿最近如何呀？”
林如海一愣，脸色微变，囫囵说了句，“尚好！”
贾雨村笑道，“好就好……”话中似乎有未尽之意。
“我此次进京希望能看到他呀！”
林如海定了定神，看了看天边的乌云，回答道，“应该快了！”
之后终于问了一句重要的事，“说了押解在哪儿吗？”
贾雨村闻言回道，“应该是大理寺吧？”
“这两位是大理寺差官。”
这时永安实在憋不住了，他问贾雨村，“先生，你到底有没有贪赃枉法？”
贾雨村捋了捋胡须，不置可否的说了一句，“你猜！”
“我只对你说一句，我对得起天地良心。”
“以后我会细细给你讲。”
林如海凑到贾雨村跟前问了一句，“王子腾是不是找过你？我们现在已经跟贾家断亲了！”
这一句话，才是林如海要说的，重中之重。
他怕贾雨村判断错了方向，认为林，王，薛，俱是一体，就麻烦了。
最终是要两个方向，分道扬镳的。
贾雨村抬了抬眼睛，看了看旁边两个差役，
笑而不语。
然后扭身带着两个差役而去，留下一串笑声。
这是超脱了！
“怎么先生此次当了一段金陵知府，回来好像突然变了？”
林永安诧异的对林如海问道。
“变得怎么样了？”林如海抚了抚下巴，一副考教的语气。
永安想了半响，没有说话，黛玉忍不住吐槽了，
“变得会故弄玄虚，高深莫测了。”
“不真诚了。”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玩起太极来了。”
边说林黛玉边看着贾雨村的方向，马车仿佛走出了一个问号。
林如海笑着解释，“看样子他真的超脱了，这也算几经幻海沉浮了。”
林黛玉撇了撇嘴，继续说道，
“看样子这就成了官场老油条了。”
永安此时也想起词来，“时飞，雨村先生字时飞，他不会以为自己此次还能飞吧？”
“这是戴罪了！……”林如海感慨了一句，算作回答。
别人倒无感，林黛玉陷入了沉思。
《红楼梦》书中，贾雨村倒是后来能位极人臣，但是最后还是入了囚车。
待贾雨村的背影消失在街道尽头，林家人也一同返回家中。
他们简单用过饭，林如海便匆匆出门。
黛玉随意一问，“父亲是为贾雨村奔走吗？”
因为现在还不到十五，衙门也没有上差，林如海其实没有那么忙。
林如海缓步停下，向女儿解释，“倒不是奔走，我只是打听一下，他要关押在哪里？”
“父亲，雨村先生有没有跟你提过，金陵案子的具体情形？”
林如海顿了一下，“只是信中简单交流过。”
“他赶到的时候，架已打完，薛蟠等人掳了甄英莲要走。”
“他就势拿住了薛蟠。”
“那为何又放了？”林黛玉继续问道。
林如海沉吟片刻，“这也是我不解之处。”
“他并未说明。”
“但是我想定然是王家人给他施压了。”
“父亲为他奔走，是要为他脱罪吗？”林黛玉继续问道。
林如海摇了摇头，“不是，我也是要个真相罢了！”
“既然只要真相，父亲，我们林家不要插手太多吧？”
林黛玉这一句接一句的问话，让林如海苦笑一声，“我根本插不上手，最多能知道些消息。”
他心道，也许消息也是从卫九等人口中所知。
林黛玉理解的点头说道，“父亲，有了消息记得告诉我。”
“我也想知道。”
林如海手抚了抚额头，无奈的说，“好的。”
“那我走了。”
“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没有？”
永安跟永逸异口同声的说，
“我们也想知道。”
这能决定老师在他们心中的形象。
好人怕是不可能的。
但是奸到什么程度，有没有原则这很重要。
林如海郑重的点了点头，然后迈步离开。
……
永林当当铺里，里面有间隐秘的内室。
“贾雨村？是个有意思的人！”卫九坐在林如海对面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