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周从谨松开她，转身拉开手边桌上的皮质袋子，从里面抽出另外一本陌生的证件。
沈宜看着那本红色簿子，上面五个金箔色的字赫然现在她面前。
居民户口簿。
“你......”沈宜阖了阖眼，惊诧道：“周从谨，你......你把自己的户口本拿来了？”
周从谨淡定颔首。
见沈宜没有说话，他眼神紧紧锁定她：
“你的户口本在县城家里，民政局离你家只有十五分钟的路程。上班时间是上午八点到下午五点半。我们现在开车回县城，拿上户口本就去领证，时间还来得及。”
沈宜：“......”
他怎么知道自己户口本放在县城家里。
窗外春风入室，吹得人心旷神怡。
沈宜突然涌上的热意被凉爽的风吹得冷静下来，她站在他面前，仰头凝视他认真道：
“周从谨，领证前，你不和我签什么协议么？”
周从谨淡然道：“领了证后，我们的权利和责任，有基本的婚姻法保障。”
沈宜顿了顿：“我的意思是，你的个人财产，范围和......”
“小宜。”周从谨打断她的话，沉静摇头：“领证后，你便是我的妻子。我可以跟你共享任何我所拥有的。”
沈宜呼吸微紧，心脏飞速跳跃，强凛心神：
“不......不只是财产，还有......还有未来的家务分工，子女抚养和教育......”
周从谨听到子女二字，眼神一亮，立即脱口而出：“可以签婚后协议。”
“小宜。”周从谨走近，拉着她的手臂圈在自己精瘦的腰侧：“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做，只要你答应我先去领证，好吗？”
沈宜脸埋在他怀里，沉吟片刻，轻点了点头。
周从谨浑身血气上涌，一把抱起她，低吼欢呼。
沈宜手搂在他脖子上，低下头，额头与他相抵，突然咯咯笑道：“周从谨，你肯定忘了，今天是清明节。”
“民政局放假！！”
周从谨一愣，才反应过来这件事。
他眼底萦上几分失落，但很快被驱散，又重新扬上决意。一把将她竖抱着抵在墙壁上，低声道：“那就明天早上。”
*
然而，大概率是白天在山上淋了几个小时的雨，他半夜突然浑身起恶寒，发了高烧。
把沈宜吓得连夜起来给他满屋子找药，烧水、擦汗又喂药。
等天亮时，沈宜匆忙将人从床上拉起来，要送他去医院看病。
周从谨烧得脑瓜子嗡嗡，呼吸都灼热无比，意识迷糊，却依旧表示自己能行，坚持要先去民政局领证。
“从谨，我们先去医院，好吗？”
“先去领证。”
“周从谨？！先去看病！！”
“先去领证！”
沈宜劝不动，骂不动，又急又笑，最终执拗不过他，两人简单穿戴好衣服，拿了必备的证件，出发先去民政局。
一路上，沈宜不断观察着周从谨的状态。
他似乎当真没什么问题，精神和往日一样，神采奕奕。
只是当沈宜去摸他的手，或者探他的额头，便会发现，他浑身滚烫无比。
民政局领证的人不算多，但也要排队。
两人领了号，坐在大厅里等待叫号。
周从谨今日打扮得干净周俊，呼吸沉沉，大手滚烫地攥着她的手，隐隐传递出一丝紧张和不安，生怕她临阵脱逃般。
沈宜将周从谨拉在大厅一处安静的角落坐下。
沉吟片刻，开口道：
“周从谨，有一些话，我想在领证前和你说清楚。”
周从谨手指抚着她的手背，点头聆听。
沈宜轻呼吸一口气，终于将自己想了一夜的心声沉缓道出：
“我二叔催我结婚，因为我年龄到了。小君和夏季让我早点嫁给你，因为你很有钱，对我很好。顾淮、林千潇都告诉我，我对你来说有多么特别，说你有多么爱我。”
“就连伯父也同意了我和你的关系，甚至已经想到了未来我们孩子的培养。”
“他们跟我说，我和你很相配。这些，都是很好听的话。”
“但是，我也听过很难听的话。”沈宜浅浅笑了笑：
“说我不配。除了外貌长得好看点，一无是处，哪里都配不上你。”
“沈宜......”
“周从谨，你听我说完。”
沈宜不疾不徐，语气并无喜怒，和缓陈述：“这些话，我在工作时听过，也在生活里听过。更有甚者，说我这种层级的人，拼死了说，最高配也只能配个你身边的姜特助。”
周从谨捏着她的手猝然一紧。
沈宜笑了笑：“这话不管对我还是对姜特助，都是很恶毒的一句评价。”
“当然，不管是小君、伯父，还是其他什么人的话，我都可以不听。”
“我今天跟你来，坐在这里，只想告诉你一句，我愿意。”
沈宜声音逐渐颤抖，目光透过泪芒凝视着面前的人，低沉认真道：“我愿意嫁给你，是因为我爱你。”
“所有外界的成见，我们中间巨大的阶级鸿沟差，我都可以跨越，因为我爱你。”
“父亲的事情，你做了很多道歉，我也释怀了，还是因为......我爱你。”
“沈宜......”周从谨被热意灼烧的脑子随着她每一句“我爱你”激烈地荡起岩浆和热焰。
“我们的婚姻，仅靠爱意开始，我本来没有很大的信心。但我愿意跟你走进婚姻去尝试。”
沈宜顿了顿，飞快擦掉眼泪，挺直身板，凛了声音：
“如你所见，和你比，我的嫁妆微不足道，县城这户房子，以及卡里的十几万的存款。最后就是，我这个人。”
“我没办法定义自己是否优秀，但我学习能力还算强，不管是以前学金融，还是后来学广告，再到现在的摄影，我想学，便还能学得不错。”
“以前做广告，工资是八千，现在一个月2万+，收入稳定，自给自足。当然我相信，它还会涨。”
“我很少无理取闹，也不常生气，花钱也理智，就是饭做的有些难吃。”
周从谨泪眼婆娑地凝视着她，观她徐徐地自我介绍。音调低缓悦耳，听得他如痴如醉。
“性格如你所见，并不怎么讨喜，固执、沉闷，不懂主动，不太爱沟通......”
“但我向你保证，我的优点，我会发扬光大，我的缺点，也会努力去改正。”
......
“以上，是我所有的自我介绍。如果你听清楚、想清楚了，后悔了，我们还可以转身出去。”
她话毕，重新盯着对面的人。
周从谨深潭眸子尽是阑珊春意，他默默看着她，轻启颤抖的嘴唇，缓缓笑道：
“现在，准新郎可以亲一口准新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