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寺庙被修整得十分干净，地上的蒲团还有空余，它们的中间，凹陷十分明显，显然经常被人拿来跪拜。
身侧的两个老人，一男一女，应该是一对夫妻。
他们虔诚地跪拜着，宁舟侧耳倾听了些许，神，被他们反复提起。
低着头，他看不见面前的这座神像，只能看见其下的矮矮祭台。
瓜子果蔬，很常见的祭品，被整齐地摆放着。
室内似乎正在燃烧着某种香料，不浓，但却令人无法忽视。
“……神啊，请保佑我们……”
“……吾神慈悲，愿您一直守护我们……”
“……愿您在天上常乐安康……”
听了一会儿之后，宁舟将注意力放在室外。
可……无论风声、人声，亦或者鸟声，他什么都没有听到，安静得不可思议。
隔音竟然这么好吗？
宁舟只好暂时收回思绪。
就在这时，身侧的老爷爷哆哆嗦嗦从口袋中拿出一张白纸。
随后，他用力在自己的指尖咬了一口，豆子般大小的鲜红血珠瞬间出现在指腹之上，他赶紧伸手按在白纸之上。
一个清晰的指印跃然纸上。
攥着这张白纸，他看向身侧的老奶奶，迟钝而缓慢地说道：“老婆子，你来。”
佝偻着脊背的老奶奶早就准备完毕，她伸出手指，上面的血珠还未干涸，缓慢而又坚定，她将自己的指印按了上去。
似乎用了不小的力气，她的指腹泛起青白。
两个清晰的指印跃然纸上。
紧接着，他们一起看向宁舟。
一个老爷爷，和一个老奶奶。
他蓄着胡须，头发像枯草一样，长长的，被粗绳随意绑起，中间夹杂着根根白发，沧桑的脸上布满了皱纹，像树皮一样。
她的颧骨很高，头顶盖着一块灰色的布巾，露出的两鬓是斑白色的，皮肤暗淡没有光彩，同样布满了皱纹，像干掉的橙皮一样。
这是两个很老、很老、很老的老人。
而此时，他们一起看向宁舟。
两双浑浊的眼睛，一起看向宁舟。
沙哑而沧桑的嗓音，老爷爷牵了牵嘴角，“孩子啊，来，在这纸上按个手印。”
他攥着白纸，递向宁舟。
扫了眼其上的两枚指印，宁舟笑了下，他问道：“爷爷，我可以不按吗，我有点怕疼。”
说着，他缩了缩自己的手掌，有些怕怕的样子。
闻言，老爷爷叹了口气，他仍旧向前递着白纸，“孩子啊，不是爷爷不肯答应你，这个指印呐，你按了之后才能够正式成为我们张家的人，从而顺利留在我们恶之镇，否则……”
顿了下，他缓缓摇了摇头，“神不会接纳你。”
神？
不接纳又会怎样？
好像知道宁舟心底的疑惑，老爷爷再次向前递了递，“不被神明接纳的人，不能留在恶之镇。”
那么任务里所指的安息日呢？
宁舟顺势问道：“爷爷，留在恶之镇，就可以度过安息日吗？”
提起安息日，老爷爷的脸上瞬间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安息日……当然，只要是恶之镇的镇民，都可以参加安息日，就在半年之后。”
半年吗？
竟然这么久？
宁舟隐隐皱眉。
就在这时，老爷爷再一次向前递了递白纸，“孩子啊，不疼的，很快就好了，来，在这里按一下。”
或许是耽搁了一点时间，纸上的两枚指印已经隐隐开始干涸。
鲜红色的，在白纸上异常抢眼。
要按吗？
他不怎么想按，好像被种下某种契约似的。
但……忆起刚刚的叩首……
强制性的，他已经在神像之下，许下某种承诺。
以后就是张家的人了吗？
他好像已经不能拒绝。
垂下的眸子中闪过一抹流光，宽大的衣袖之下，宁舟缓缓摩擦指腹。
突然，属于老奶奶的声音响起，“孩子啊，按一下吧，等会儿奶奶帮你吹吹，吹吹就不痛了啊，好孩子。”
抬起头，宁舟看到，她在慈祥地笑着。
撒娇似的，宁舟微微嘟了嘟嘴，“好，那奶奶要好好帮我吹吹。”
老奶奶瞬间笑开了花，“好好好，奶奶帮你吹，帮你吹。”
既然已经没有选择，那就不要犹豫，大胆地往前走。
他咬破手指，在两位老人的视线中，在纸上落下一枚红红的指印。
看着上面的三枚指印，两位老人瞬间笑开了花，堆叠的褶皱被牵起更多的细纹。
她连连点头，“好好好，好孩子。”
他小心翼翼地收起白纸，并将之妥当地放在衣襟的里面，靠近心脏的位置。
一身普通的粗布麻衣，宁舟对历史的了解不算很多，他辨不清此时正处于哪个朝代。
或许是某个不知名的世界里一个不知名的历史阶段，宁舟没有继续深究。
收起白纸之后，他看向宁舟，“以后，你就叫张宁舟，我叫张大强，是你的爷爷。”
老奶奶赶紧笑着补充，“我叫刘红霞，是你的奶奶。”
在两人期待的目光中，宁舟顿了下，这才笑颜如花一般，“爷爷！奶奶！”
两位老人齐齐应声，“欸！”
随后，他们一起，相视而笑。
在这样其乐融融的气氛之中，老奶奶拍了拍大腿，“走走走，咱们回家！奶奶高兴，给你们炖小鸡吃！”
老爷爷轻轻横了她一眼，有些不服气，“哼！这下子终于舍得杀你那只小鸡了？”
老奶奶笑得很是纵容，“哎呦，那不是今天家里添人了嘛。”
说着，她看向宁舟，“是不是？奶奶的大孙子，你想不想吃奶奶炖的小鸡？”
宁舟当即吸溜了一下嘴巴，碍于腼腆，他的声音小小的，“想。”
他悄悄地舔了舔嘴巴，目光有些渴望，“奶奶，我想吃。”
“好好好。”她笑得更开心了。
站起来的时候，许是因为跪得太久，宁舟的双腿瞬间麻痹，密密戳戳的，很是酸爽。
他暗暗龇了龇牙，并硬生生压了下去。
眼看着两位老人也快要站起，宁舟随手理了下衣摆，便赶紧上前搀扶。
薄薄的衣料之下，宁舟碰到了对方松垮垮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