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呆预谋已久的话语一落，视线紧盯气定神闲立在两侧的钟离和神千落。
少主大人面色淡然，操心地叹了口气。
“如此一来，渊下之行最后一处疑点便有了答案。无怪奥罗巴斯从最初的日记起，就对白夜神的身份有所猜测，言辞更是透出似曾相识的微妙既视感呢。”
“他曾在魔神战争的战场上目睹过箫神的容貌，盗走竹箫后，为躲避我的追杀逃至稻妻。想来是竹箫神器级别的能量引起了他的怀疑吧，在这之后，他又受小呆的蛊惑，见到了你银发金瞳的真容，有所猜测，也在情理之中。”
钟离微微点头，语气温沉地总结，神千落却是一怔。
低头瞧向别在腰间的竹箫，少年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表情无声间有些幽然。
正摇摆着·威胁与自己一同别在少年腰间的木箫·竹箫见此清光一颤，安静乖巧了下来。
毕竟神千落的推测若是没错，竹箫同样参与了这场‘模拟神千落勾搭大蛇大作战’，似乎还擅自使用他的外观做了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况且，奥罗巴斯日记中对‘白夜神’的那段描写…
「娇小的，柔软的，实在是、太过可爱…」
伟大的少主大人气息逐渐微妙可怕，头顶到底还是蹦出了井字，看得竹箫心头一凛。
娇小……
柔软…
可爱？
伟大的少主大人缓缓扬起温柔的笑，背后可怕的杀气溢了出来。不清楚日记内容的钟离瞧他一眼，略有些不解其意。
而不远处暗中发育的奇怪伙伴们倒是另一种景象。比如木箫到底还是忍不住幸灾乐祸地拍了拍竹箫，另一边的贯虹露出了看戏的慈爱微笑。
竹箫气急败坏地光芒闪烁，气鼓鼓瞪了回去。
不提武器们之间的勾心斗角（？），被叉在地面的小呆更是另一种心态。
‘震惊吧~
愤怒吧~
为身份的隔阂开启撕心裂肺的内斗吧~’
心底早已在欢快地拐着不知道何人创作的歌词，小呆被贯虹叉着脖子，尾巴闲适晃荡，左看看右瞧瞧，表情却是一点点僵住了。
可无论如何…
这两位的反应，都和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吧！？
提瓦特的七神明明是因为天理才不得不深陷苦战，按道理讲，钟离得知了神千落的身份后……
也不该是这般淡定，好似早已知晓的模样——
小呆：？
等等，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精彩剧情？
可无论离落之间是怎样的状态，他们不打架内斗，自己岂不是……
小呆石化了。
“老大你听我说刚刚我讲那些只是意外，奥罗巴斯喜欢谁哪是什么重要之事，小呆其实、其实…其实是有第二人格的！刚刚是可恶的二呆占据了……不好！要、他要出来了！——”
话音未落的小呆被神千落以竹箫敲了头，委屈地垂下耳朵，眼神乱转，“老大老大，我可是你的一部分，伟大的少主大人应该大人有大量，不会为难我一只可爱的小狐狸，对吧？…”
“可爱？”也不知搭错了哪根弦，神千落平静地轻语着重复，居高临下的眼神似乎更幽深了，“你自知是我遗落的神明碎片，却还是以可爱自居？——想必是认为英明神武的少主大人很可爱？”
小呆：be
半蹲下身胡乱敲了一通狐狸脑袋，神千落轻描淡写地拍拍手上莫须有的灰尘，起身，“奥罗巴斯趁我坠海时分，擅自盗走神明之武器，此为其恶。为求子民平安顺遂，舍身葬送雷神刀下，此为其善。”
“偷窃一事自古为人所不齿，不过他因竹箫历经颇多，已然得到了应有的责罚。逝者已矣，如此一来，属于我的复仇结束了呢。”
“我还要感谢你哦，小呆。以我的形象塑造了白夜神，为我收割累积了渊下之地百千年庞然的信仰，所谋求的——不过是杀死我，取代我，试图得到神明的认可，对罢。”
“…”竖瞳阴戾，小呆紧盯神明，发出了冷哼，“是又怎样？高傲的少主大人可不会认可我这半路冒出的狐狸。甚至，你其实是在厌恶我这只源于你而生的小小魔神吧？”
下一刹，他看到神明气息淡淡地抬手，全身软毛炸起，几乎就要迎接撕碎身心不可违逆的力量。
可他只感到眼前虚影一闪，在愣神的下一刻，又瞧见神千落收了手，轻笑了声：“因此综合考量，你还有些用途，我不会杀你哦——”
“但我已然回收了我神明之权柄，只留你自身的灵智苟且偷生。或许我的确是厌恶你呢，从今日起，小呆，你不再是天理之子神千落遗落人间的碎片，你我之间本源断绝，再无瓜葛。”
“啊……？”这一次，小呆彻底呆住了，“老大？”
震惊仰望着神明清秀绝美的容颜，白狐满目彷徨，几乎难以形容心底在这一瞬泛起的惊涛骇浪。
是这样吗？
神明对他降下了这样的处罚吗？
他失去了神明的威能，失去了为之奋斗了千年渴求认可的资格，他失去了很多很多…可似乎又得到了曾几何时根本无法想象的自由。
他属于了自己？
这样的结局，与其说是处罚，更不如更换一种说辞……
神明以另外一种方式，认可了他作为生灵的意义，并赐予他新生。
“当然，作为交换，自今日起，你所忽悠来的全部信仰，都是我的。”
小呆：……
好不容易生起的丁点感激之情一秒烟消云散，小呆不满地瞪着少年笑眯眯的样子，发出了不屑的冷哼：“果然是奸诈的神明。”
小呆窜入树丛离开了。神千落稍稍闭眼，处理着回收的能量碎片。
白夜神的身份收集来的有趣之物的确不少，有渊下之民的庞大信仰，奥罗巴斯迷恋的情愫，以及渊下宫三界交汇之地一些乱七八糟的力量。
这也是爱憎分明的少主大人愿意放过小呆的原因之一。保留对方的存在的确比随手抹杀有用得多，他虽然斩断了本源，可小呆诞生的聪颖智慧难得，日后无论忽悠还是敲诈，都是一只不错的信仰供应商。
好言好语宽慰，再赦免白狐罪孽，说不定，此刻可怜被唬的小呆会在心底暗自感激他，乃至痛哭流涕罢~
神明到底还是浅浅得意地翘起嘴角。
千年的狐狸与他斗，倒还是嫩了些。
于是悠然自得的少年被钟离摸了脑袋：“此计用意颇深，新增一份信仰，也是多一份保障。”
浑然没有被爱人识破小心思的羞涩，神千落咳嗽一声，抬眸望向鸣神岛的方向：“那么最后一件事，就剩下忽悠…嗯，与雷神相见说明情况了呢。温迪哥哥前去探路这般久，不知有没有遇到意外情况。”
不过他说着，却是注意到钟离的视线自始至终没有从他的身上挪开，眸光微怔，“阿离？”
侧过头来时，他却并没有恰巧对上钟离的目光，试探着稍许抬高了注视，歪了下脑袋。
钟离是在盯着他的头顶的。
头顶？是头顶的呆毛出现了某些故障？还是说……
少年的念头转得极快，想法一旦一闪而逝，当即试验着动了下耳朵。
他看到钟离的眼底到底还是泛开讶然，轻柔地伸出手来，终于如愿以偿地捏住了少主大人头顶的狐狸耳朵：“原来如此，回收本源之力后…”
却不曾料到，神千落呼吸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