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对着强子的玲玲，并没有察觉到强子的变化。
也或许，她是故意这么说的，故意在隐晦的提醒着，她和强子两人之间的鸿沟。
但能看到强子脸上每一分表情变化的苏南，却感受到了强子失落和不甘。
“去忙你的吧。”
苏南摆了摆手，让玲玲离开。
玲玲感激的对苏南鞠了一躬又一躬，足足鞠了三次，才转身对着强子也鞠了一躬，甜甜道别。
面对玲玲，强子这才强挤出一丝难看的笑意。
玲玲脚步愉悦的走了，走到走廊拐角处时，还特意回头对苏南和强子两人笑着摆手，再次表示感谢。
看着故作无事，强撑起僵硬笑容，实则心底满是失落的强子，苏南并没有什么负罪感，只是从枕头下面拿出一沓早就准备好的百元大钞扔给了他。
钱被苏南随意的扔在强子的怀里，什么漂亮话都没说，也没给强子任何拒绝的余地。
强子一只胳膊枕在脑后，一手拿着这沓百元大钞在眼前晃了晃，盯着钱有些出神，许久之后才说道：
“阿南，你知道我一个月工资多少不？”
苏南像是知道强子没准备让自己回答似的，只是拿出一盒香烟，又递给强子一支。
强子接过点上
“一个月215块钱，转业上班的两年以来，只发了5个月工资。”
说了一句后，强子顿住，看了看苏南，见他在认真的听，才又说道：
“我没啥大能耐，以前就想守着一个安稳工作，娶个贤惠的媳妇，和她一起把爹娘伺候走。”
“可我慢慢发现，200多块钱一个月，既不安稳，也娶不了媳妇，更孝敬不了父母。”
“这一万块钱我很想要，但你得告诉我，你需要我干什么？”
强子很清楚自己非常想要这1万块钱，一万块钱能办很多事，此时的他，感触尤为深刻。
但他更知道，苏南给自己这么多钱，一定有所图。
他并不认为苏南手里那些钱是自己跟苏南一起赚的，就以苏南今天得表现来看，就算没有自己，苏南一样能轻松的在赢钱后顺利离开。
而自己，更像是被苏南专门带出来见世面的。
苏南没有立刻回答强子的问题，而是抬手指了一下周围，反问道：
“强子，你觉得这家金碧辉煌怎么样？”
“好，很豪华。”
苏润强在说好时，似并不单单指的是环境。
“以后我送你一个比金碧辉煌还要大的多的娱乐城如何？”
抽了口烟，苏南眼神有些虚无，似是能穿过自己吐出来得青雾，看到某种景象般，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强子说道：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我想成为一个大人物，那种能随手就送你一个，比金碧辉煌还要豪华十倍娱乐城的大人物。”
“我想在我说话的时候，所有人都闭嘴，屏息凝神的听我在说什么，哪怕我说话的声音很小，他们也会一字一句的记在心里。”
“我想所有人见到我时，都会对我露出他最好的一面，不管他前脚是跟老婆吵了架，还是死了爹妈。”
“我还想我在乎的人，都能在我的庇护下，安心快乐的生活和老去，让所有牛鬼蛇神都滚得远远的。”
“我唯独，不想当一个苟活的小人物，任人愚弄，可以被人随便踩在脚下而不能反抗的小人物！”
“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苏南的语调并不慷慨激昂，甚至有些平淡，但语气里的坚定，让苏润强清晰的感知到，眼前的少年有多大的决心。
苏润强拿着钱的手僵在了那里，甚至连刚才心里的那点怅然若失也抛掷脑后，就那样看着那张有些消瘦，但异常坚定的少年侧脸。
在问出苏南那个问题之前，他想过好多种苏南可能回答自己的答案。
但唯独没有想到，苏南会给他描绘，他准备成为一个怎样的大人物。
在某一瞬间，苏润强忘记了苏南的年龄，竟然不自觉的在心底觉得，苏南可能真的能做到。
可是理智又在告诉苏润强，苏南的想法有多不切实际，自己两人只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农民。
就算自己当过几年侦察兵，而且是当时连队的尖刀兵，但依旧改变不了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的现实。
而苏南就算会一些牌技或者千术，但这些东西与他所描绘的前景，完全不搭边，想借助那些旁门小道达到他口中得地步，根本没有可能。
但偏偏，苏润强就是觉得他应该相信苏南说的话。
这是一种直觉，一种自己命运齿轮即将被撬动的直觉，心底有种东西在呼喊，让他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这一次，强子沉默了很久。
“我虽然不知道具体能帮你做什么，但我答应帮你，因为我也想当你说的那样的大人物，只是...你得给我留条命，为家里老爹老娘送终。”
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一个敢画饼，一个真敢上。
可能显得有些滑稽，在澡堂里，一个少年吹牛，一个青年承诺。
但这两个一文不名，草芥般的小人物，相互却都不觉得哪里不对。
最后，两人相视一眼，都笑了。
重生归来，想要作一番大事业的苏南，和原本就注定成为一方枭雄，但提前被点燃心中野望的苏润强，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原本就非池中之物，缺的只是一个契机罢了。
没有再去找那个叫玲玲的女孩，只是走出金碧辉煌大门时，强子回头仰望了一眼那硕大的“金碧辉煌”招牌，眼神深邃。
好一会儿，才转身加快脚步跟上苏南，上了那辆早已经等候在这里的面包车。
............
被“面的”送回村口时，天色已经擦黑。
两人各自拿着一大包东西往苏家沟走去。
在这个物资相对比较匮乏的时代，很多东西不是农村能随时买到的，回来之前，两人让面包车拉着自己，在县城的市场里好好采购了一波。
老太太埋怨就埋怨吧，总不能因为怕老太太埋怨，就苦着她们二人。
有些苦，苏南一天也不想让她们二人多受。
“哥哥！你回来了！你买了这么多东西呀！今天又碰到猜瓜子的了吗？”
擦黑的天色，都掩盖不住那双不灵不灵发光的眼眸。
在赶鸡笼回舍的小苏雪，见到苏南提着一大包东西回了家，像风一样的跑过来，一把就抱住了哥哥的大腿。
灵动的大眼睛，死死盯着哥哥手中的袋子，像是要把袋子看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