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铮鸣，姬发拔出身旁士兵的佩剑，剑锋闪着寒芒，直抵王小元脖颈处。
只见姬发双眸氤氲着怒色，冷哼道：“竟敢污蔑军师！果然妖言惑众，该杀！”
望着近在咫尺的剑刃，王小元毅然抬头，毫不畏惧的盯着姬发，沉声道：
“我有信物！就挂在脖颈处！是伯邑考临终前给我的，武王一看便知。”
信物，姬发神情微滞，脑中一瞬的空白。
“殿下，小心有诈！”目光望向场中兵士，散宜生挥手，示意将人带下。
感受到肩膀的拉扯，王小元心急如焚，扭动着身体，不顾一切的大吼道：“你们两个大男人，还怕我一个小女子不成？还是心里有鬼！不敢验证！”
“放肆！”兵士低声喝道，单手扯着王小元，就要拖出营帐。
“住手！”姬发蓦然出声，他淡淡扫了一眼散宜生，低声斥道：
“你们都下去。”
等到士兵都退出了营帐，姬发缓缓走到王小元身前，伸手，拿住着脖颈处的红绳，慢慢扯出。
那是一块和田白玉，姬发眸色暗沉的望着手中的物件，带着温热的体温，玉佩中心刻着一个‘安’字，四边浅雕着祥云图纹，正是伯邑考常年佩戴的那块。
这玉并不贵重，伯邑考却异常珍视。依稀记得多年前玩闹时，他索要过这个玉佩。
当时伯邑考笑的温和，手却握的极紧，“这是我母亲给的，是要给我至亲挚爱之人的，可护她平安无虞。”
那时姬发正值年少，听闻这话十分不满，“我不是哥哥最亲最近之人吗？”
闻言，伯邑考笑道：“你当然是我最亲最近之人，其他的都可以给你，这个留给哥哥，好不好？这个不一样。”
“切~我还不稀罕呢！”
手掌紧紧握住玉佩，姬发声音微颤的说道：“他竟把它给你了...”
复杂压抑的情绪在姬发心中蔓延，未来帝王的威压逐渐展露，营帐中一片寂静，众人屏声静气，不敢丝毫言语。
长久的静默后，姬发放开握着玉佩的手，对着王小元低声道：“你说吧。”
吞咽了一下口水，思量片刻，王小元缓缓开口，
“那天，我和伯邑考拿着出宫的令牌来到宫门前，只差一步便可以出去了，可是城墙上却突然出现一道喊声，说伯邑考潜逃出宫了，矛头指着我们二人。”
王小元看了眼散宜生，转向姬发，沉声道：
“不管殿下信不信，那声音我记得清楚，就是散大夫。”
“而那日...散大夫也确实就在宫中，殿下尽可以去查。”顿了顿，王小元眼眶微微发酸。
“然后便是宫中大火，当日纣王并不在王宫，按我的身份，官兵不敢随意射杀，可就是有人浑水摸鱼，暗中下令射箭...”
望着姬发微红的眼角，王小元深吸一口气，哽咽道：
“伯邑考为护我万箭穿心而死，而就在当晚，您的父亲连夜逃离朝歌，殿下，您想一想，这样的调虎离山，声东击西，难道都是巧合吗？”
双拳收紧，低垂的睫羽掩住了眸色，看不清神色，视线扫过玉佩，姬发沉声道：
“既然是哥哥拿命护的人，我自然不会伤你。”
不等王小元回应，姬发背过身，对着帐外喊道：
“来人！”
“将两人带下去，好生安置，不可伤了分毫！”
很快有两名士兵应声进入营帐，出帐之时，王小元回头望了一眼散宜生，见他眯着眼睛，竖立于原地，神情淡然。
散宜生，事已至此，你真能做到夷然自若，方寸不乱吗？
好像也不是，门帘落下的那一刻，王小元看到了他紧紧绞着衣袖的手指。
原来，你也会紧张啊。
待到众人都退出了营帐，姬发眼眶发红的缓缓将头抬起，璀璨的双眸中压抑着怒气。
“她说的都是真的吗？你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眼中闪过一抹苦笑，散宜生低声答道：
“没有。”
揪起散宜生的衣襟，姬发双目眦裂，声音带着些许颤抖，“那是我大哥！你怎么能...”
指尖轻颤，散宜生抿唇望着姬发，沉声说道：“大殿下乃是慷慨赴义，营救先王，激起民愤，坐实纣王污名...”
“你闭嘴！”姬发喝道，“营救父王，坐实污名的方法有很多种！为什么非得是他死！”
冰凉的手指握住姬发的手腕，散宜生面色看似从容，“大殿下是为国牺牲，不然为何殿下一声令下，八百诸侯便揭杆而反。”
望着那淡漠如常的眸子，姬发陡然生出一丝无力感，垂下头，身体颓然的拱起。
“他那么好的一个人，为国牺牲？凭什么？大哥比我得民心，如果要牺牲，为什么不是我？应该是我啊...”
揪着衣襟的手渐渐松开，散宜生抬起指尖，想要拭去姬发眼角的泪珠，却又在咫尺间猛的顿住，蹙起眉头，最后抚上姬发的肩背。
“殿下乃是日后天下之主，这话不可再说。”
打落散宜生的手，姬发哑着嗓音问道：“这事...父王知道吗？”
垂下双眸，散宜生并未答话。
“呵...”姬发苦笑着摇头，直起身子，转身寂然的走出了营帐，“都说帝王无情，果真如此...”
望着姬发落寞的背影，散宜生失力的倚靠到身后木柱上，呼出一口气，眯起的眼睛渐渐睁开。
殿下，帝王之路多是坎坷无情，你生性率真，不善权变，既然辅助你，那这个恶人，便由我来当。
另一边营帐内，陆昭晨将一块绿豆糕递到王小元嘴边，“吃点不？”
这小屁孩又不叫人了...王小元瞟了一眼糕点，扭头道：“不吃，我怕吃多了上厕所...”
“好吧…”悻悻的收回手，陆昭晨自顾自的小口吃起来。
沉寂片刻，看着身上的金色绳索，王小元蓦然起身，向着帐篷外蹦去，“不行，我得赶紧让他们安排一辆马车，送我们回山！”
陆昭晨跟在身后温吞的说道：“哎呀，你不要着急。”
猛然转头，王小元眼中火星四溅，“我怎么不着急！我快要憋死了！”
看着王小元阴沉的脸，陆昭晨后怕的缩了缩脖子。
“昭晨？小元？”
帐外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这声音犹如天籁，正是张季连！
什么情况，王小元疑惑的看向陆昭晨，“我是出现幻听了吗？”
嘴角勾起一抹笑，陆昭晨挺起胸脯，有些得意的说道：“我们被抓时，我已经偷偷用金符传信给师傅了！”
“什么？！”王小元瞬间怒上心头，转身！跳到陆昭晨身前，一击头锤。
“有这样的法术，为什么不早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