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刀仙子都是专业的。
一个个银白色的圆柱冷藏箱被封存完毕，有序地转运出去。
黑老虎眼眶发痒，一对拳头大小的眼珠子被抠走了，留下空洞的窟窿里布满了断掉的血管和神经线。
“妹儿啊，好了没，我一会儿还有个会……”
主刀仙子正在进行最后一项活取，皱着眉头备皮：
“约会吧？”
“别瞎想了，充那么多血可算赠送，你就赔了——咬牙！”
噗！
黑老虎一声闷哼，不是姐妹儿，今天的刀是不是有点钝了，还是我坚硬如钢了？
怎么感觉没切断？
主刀仙子又下了一刀！
心满意足地将那一坨丢进冷藏箱内，主刀仙子将血淋淋的黑老虎用白布一盖：
“推出去吧，按照最高级别流程，祂必须休息二十四个小时——敢跑就钉墙上！”
刹那间黑老虎空洞的眼眶长出两颗精光闪烁的大眼珠子，不可思议：
“不是，我说了有会……诶？”
祂呆愣愣地望着上方的观察窗，上面的人影是那么熟悉——“诶妈？”
脑瓜子一晃，身上的所有伤口瞬间恢复，嗷嗷两嗓子差点将观察窗吼破。
在绛花仙子们的惊叫中，黑老虎失去踪影，一股黑风到处肆虐，很快就转到唳武羡秋面前。
“……妈？”
一头站起来脑瓜顶着天花板的猛虎，像只小猫一样蹲在地上，两只厚实的爪子小心翼翼地缩着，虎目含泪：
“我~的~那~个~亲~娘~嘞~~”
一嗓子嚎啕，徐放感觉耳膜都要穿孔了。
“闭嘴！”
唳武羡秋一巴掌把祂拍了个跟头，脑袋咚的一声扎进精钢里，地面跟着颤三颤：
“一见面就知道嚎、嚎、嚎！”
“喊妈喊妈喊妈，谁是你妈，告诉过你多少次了，不要把我叫这么老！”
“我把你从巴掌大喂成这么憨的傻个子，就是让你喊妈的！”
一巴掌一巴掌下去，地动山摇。
黑老虎很快没了声息。
不会死了吧？
唳武羡秋粗暴地抓住祂的脑瓜皮，将那颗大脑袋从地板拔出来，黑老虎一脸谄笑：
“嘿嘿，妈——阿姊！”
“这么久才过来，小黑子等得好辛苦……”
“放屁，刚才不是还有个会吗？”
唳武羡秋随手将祂扔了开去，弹了弹手指缝中的几根虎毛：
“我这三百年被困住差点死了，你老舅救了我一命，过来叫人！”
“啥？”
黑老虎顿时炸毛，竖瞳凶狠，周身肌肉吹气一样鼓胀，几秒钟变得如同一座黑铁浇铸，威猛破天：
“哪个混账王八蛋敢对我妈动手，我去弄死它！”
“妈的可能打不过，我去摇人！”
黑老虎咆哮着，脑子还有点汤汤水水留下，知道亲妈都差点被困死，换成自己这一身肉可能也要交代，但不妨碍祂孝心爆棚。
养儿子干什么用的？
“打死……哎哟！”
就算祂体型再暴涨十倍，唳武羡秋也是一巴掌拍平静，呵斥道：
“什么耳朵，听话只听一半？”
“后面我说你老舅救了我，让你过来磕头！”
老舅？
黑老虎揉着额头上的包晃悠起身，顺着唳武羡秋的手看过去，才发现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男人？
老舅……看起来很年轻啊，不是那些真神主神装样子故意变成的年轻，是他本身就散发着澎湃的新鲜活力。
“磕头？”
“嗯？”
唳武羡秋眼睛一瞪，黑老虎立刻扑通趴在地上，咣咣几个响头：
“老舅好！”
磕完也不起身，抬起头来直勾勾盯着徐放。
我去，这孩子别的不会，都太乙了还等着长辈送见面礼呢？
徐放摸了摸铁环，里面倒是有些瑶池水用各种宇宙支柱打造出来的兵器：
“呃……第一次见面，这里有一套五指刀锋，是用指甲做的，就送给你做见面礼吧！”
啥东西就往外送啊？
指甲做的，谁的指甲？
不会是老舅你的指甲吧？
黑老虎一抬头，两只近乎透明分不清是黑玉还是什么材质的五指刀锋悬浮在自己跟前。
散发的气息让祂脸生疼。
绝对的宝物！
黑老虎迫不及待将爪子套了上去，五指刀锋自动改变形态，完美和自己的爪子贴合在一起，稍稍挥动，眼前的空间出现一条条可怕裂痕。
这是亲老舅啊！
“老舅稍等！”
一股黑风嗖得不见：
“我还有兄弟姐妹八百，待我把祂们都喊过来！”
这么大气的老舅怎么可能让他跑了？
徐放脸都白了。
这虎这么虎的吗？
“别管祂，祂就是去炫耀了！”
唳武羡秋摸了摸赶过来的主刀仙子的头：
“我知道绛花一号在哪了，她现在过不来，走，带你去见见她！”
……
……
“喂喂喂，没人跟咱说过，这太阳上还生虫子？”
黄庭元神驻足大日之外，和像主并肩向着这轮大日望去。
蓝龙拽着龙珠紧赶慢赶，越靠近大日出汗越多：
“热死了热死了，这闺女什么都好，就是没脑子……谁给我口水喝啊……”
黄庭元神诧异地看了它一眼：
“你是个元神啊，现实对你没这么大影响吧？”
水龙头绝望地看着大日表面的冲天火焰：
“我这是，心理阴影，你是没经历过当年天上有十个太阳的时候……”
“水系的晒成狗，狗晒成干，干晒成粉，都不是人过的日子。”
“幸好啊，把那九个优化了……呃，你刚才是说的那种虫子吗？”
水龙头遥遥望去，在刺眼的火光中偶尔有黑点出现，随后消失。
细看之下，太阳表面之下游动着一条条黑线。
说是黑线，那是按照大日的体积来比较，这些黑线的真实长度，每条都不下千里。
妥妥的庞然巨物。
“我没听闺女说，这里的大日之上还有生灵存在。”
“毕竟是她老爹的坟头，不可能让这些东西打扰我的清净。”
像主疑惑：
“你不知道？”
水龙头委屈：
“我一直都在沉眠，也就是闺女修成了元神刺激到我了，不然我能睡到死！”
“甭管是什么，反正她三百年没来了，说不定是什么本地物种迁移过去的，过去看看再说。”
反正在这站着，大日里的龙头也不可能自己飞出来。
黄庭元神对里面的灵念核心可是志在必得，大罗级别的灵念核心，我老天，得高级成什么样？
“走！”
两道身影带着一颗龙珠，倏地进入大日范围，尚未接近表面，蓦地一道惊天热浪扑面而来，即便是神金也会在顷刻间化成铁水。
刀芒起，像主轻松斩出三刀，三道刀芒护住三人。
“哈哈，有些意思了！”
像主盯着极远处的一个黑点。
那是一条黑线在下方探出头来，那模样瞅着，真是呵呵了。
狂乱的黑气从那颗脑袋上喷出，抵御四周恐怖的热量侵袭，这不是关键，关键是，那是一颗龙首！
正儿八经，和蓝龙的脑袋一模一样的龙首！
像主扭头：
“你的后代？”
也不对啊，自产自销都没有这么像，那颗龙头除了颜色是黑的，甚至龙须的弯折角度都和蓝龙一样。
“不是，我老婆都丧偶一千多年了……”
水龙头赶紧撇清。
下一刻，又有几个黑点在大日表面露出，随后细长如蛇的身躯蜿蜒露出，竟然没有鳞！
龙首下好似接了一条黑色的蚯蚓！
“这是什么怪物？”
水龙头也懵了，猛然爪子都哆嗦起来：
“快，快进去看看！”
“别是我的脑袋让它们祸祸了吧！”
刀光闪烁，像主带着三人冲入大日火焰，闷头向着核心快速赶去。
但是在他们踏入大日的刹那，所有的黑线骤然一僵，下一刻无论黑线在哪里，所有黑线都怪嚎一声，反身扎入太阳之内！
大日内部，依旧有数不清的黑线游动。
此刻，它们的目标并不是像主三人，而是奋力超过那明亮的刀芒，要比他们先一步回到龙头的地方。
身边一条又一条的黑线追上来，又被像主催动刀芒飞快超过。
“怎么的，来了还得比赛？”
水龙头的蓝脸已经变成了白脸，嗓子都在尖叫：
“砍，砍死它们！”
“我想起来了，它们是龙蠹，就是在龙墓中也很难出现的虫子！”
“龙蠹出现，说明我的保质期过了！”
“就是我的龙头开始腐烂了！”
这不可能！
不死不灭的龙头，即便神魂死亡，仅剩下些许元神，那比神金还要坚硬的龙骨怎么可能说烂就烂？
像主皱了皱眉头，手中大刀挥动：
“既然是虫子，就不配顶着一颗龙头，斩！”
恐怖刀光划过，身旁的十几条龙蠹瞬间分成了数段！
似乎是断掉就失去了黑气的保护，刺啦声中，一段段蚯蚓样的残躯扭动着，在大日中消弭殆尽。
唯独剩下的那颗黑色龙头，发出低沉的怪嚎，又在后面紧追不舍。
前方，一团巨大的黑影越来越近。
砰的一声响动，三人好像穿过了一层防护，赫然看到一颗硕大的雪白龙头骨出现在眼前。
出现的如此突兀，像主好悬没有直接钻进嘴里。
“嘶~”
看到这颗巨大的龙头，眼睛的视野几乎装不下，但那副模样还是让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口鼻眼耳四处七个窟窿眼，都被密密麻麻的黑线龙蠹占据了！
密集恐惧症看到能当场死那儿。
眼眶、耳道、鼻孔、牙床塞满了一丛丛黑色的龙蠹，好像海底飘动的海藻。
看着都恶心。
这数量，不下百万条！
“龙角，它们居然敢啃我的龙角！”
水龙头气得直哆嗦，目之所及，那一对威猛霸气的龙角已经被侵蚀出无数黑窟窿，一条又一条的龙蠹在里面打窝，数量众多看上去好像连起来的黑斑。
黄庭元神担忧道：
“都啃穿龙角了，它们不会吃了你的脑子了吧？”
龙头只是外面的皮肉没了，但里面的脑子当时肯定还完好，就是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灵念核心也在脑子里。
如果真的被这群蛀虫吃掉，那乐子就大了。
“它们这么着急回来干什么？”
正疑问呢，外部呼呼呼冲入一群群的龙蠹，口中呜呜怪嚎，引得所有龙蠹都还叫起来。
叫着叫着，三人呆住了。
从左边的眼眶里，慢吞吞爬出来一条龙蠹，单是那颗黑龙头就足有其他龙蠹的百倍大。
身躯短，但很粗，和眼眶一样粗。
就好像从细线虫里爬出一条胖蛆。
很快它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口中发出比其他龙蠹粗重得多的声响，在这片空间里回荡。
然后，所有龙蠹都缠在龙头表面，一条挨着一条，仿佛给龙头刷了一层黑漆。
“它们，这是要干嘛？”
耳边清晰地听到那胖蛆发出另外一种声音。
所有的龙蠹回应。
突然，这片空间开始摇晃，黄庭元神三人惊奇地看到，那颗重量不知凡几的巨大龙头，竟然开始缓缓上升！
“它们，要搬家？”
“呵呵，有趣！”
“有趣个蛋，它们是在搬——呸，是在抢我的头！”
“嗯，对，肯定是感应到原主回来了，所以心急火燎地跑回来，要把这片产业都挪走，挺上进！”
水龙头都快疯了：
“弄死它们，都弄死！”
要不是我有原先的力量，一个眼神就都瞪死了。
黄庭元神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龙蠹部落大迁徙。
像主也是存着调查水龙头死亡之谜来的，物证可不能丢。
两道光芒冲了下去，如同瀑布冲刷潭石上的泥浆，刹那间将那层黑漆杀得七零八落。
胖蛆急了。
掉头就往眼眶里钻。
像主的刀芒上突然闪过扭曲的白光，相隔数万米，咔的一声，胖蛆的身体竖分成两半。
切口是那扭曲的线条。
黄庭元神身上骤然亮起白色毫光，骇然望向这边。
水龙头即便只剩元神，在这一刹龙鳞都支棱起来，好像人类竖起了寒毛：
“什么、什么东西？”
像主默不作声。
手中的刀锈迹褪去，光芒闪耀千里！
……
……
虚空当中，一处空间被分割成了数万层，一层一层地消失。
几个身影逐渐清晰起来。
“断空神族果然名不虚传……”
啪！
刚要彻底打开的空间凝固了，一个冷漠的声音低沉道：
“我已经脱离他们了，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
“如果再打扰我工作，你会知道后果！”
第三个声音立马响起：
“是、是，他也是想夸你，你忙你的……”
狠狠瞪了一眼夸人的，但夸人的有些委屈。
我拍马屁还有错了？
气氛沉默，空间也在沉默。
第三人忍不住问了一句：
“是不是又忘了打开顺序了？”
“……嗯！”
夸人的无语，我都多余夸你，什么脑子？
很长时间过后，三个人影出现在虚空中，望着空荡荡的黑暗，眼眸里却是难以抑制的兴奋：
“断空，那条白鲸，真的在这里？”
断空声音平淡：
“就在前方。”
我能看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