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稻不成功

滇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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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过天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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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醒来后,马稻感到右脚格外的疼痛,用碘伏在受伤的位置上擦拭一下,忍着疼痛下了床,推开屋门,习惯性的往东边看看,一轮红日从东方冉冉升起,马稻伸伸懒腰,小声的嘟囔着;今天天气不错啊。

一番洗漱后,便拿起扫帚把院里的落叶清扫一下后,又走到大门口,把大铁门打开,再次拿起扫帚把大门前水泥地上的落叶清理干净,打算趁着好天把堆积在门口的玉米弄出来晾晒。

脚底板还是在隐隐作痛,但并没有影响到马稻干活,虽然动作上慢了点。把门前的位置清扫出来后,搬来几根小树桩,围成一个栅栏,这样免得玉米穗掉到门前的小水沟里面,做完这些事情后,开始拿着一个铁锹铲起玉米穗往门外丢。

农人们就是这样,从睁开眼睛起床后就没有闲着的时候,马稻就是最真实的写照。等到把玉米全部铲到外面后,又要把堆放一起的拿开,让它们均匀的接受阳光的暴晒。然后又拿起扫帚把掉落下来的玉米粒扫起来,成为鸡儿们的早餐。

当这一切忙完后,开始张罗着去做早饭,早饭吃过后,又要赶着一群羊上山。然后在山上马稻也不闲着,还会寻找一些野生的中药材带回来变卖零花钱。下午又要重复着上午做的事情,如此的周而复始。

昨晚的一场大雨,在天亮的时候停止了,但是地里过于泥泞,无法进地里干活。虽然说暂时不能去地里,但是家里还是有太多的琐碎活需要去做。不是补口袋便是打磨农具。不是整理粮仓便是打扫屋内卫生。好天有好天干的活,雨天有雨天做的事,每天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在闲下来的时间里,日子就这样在匆忙中流走,一天天的过完,累计成一月月,再变为一年年。弹指一挥间,山还是那座山,地还是那块地。人,却在慢慢的变换容颜。

农人的一生围绕着土地在过着,土地和农人两者是相辅相成的关系。你给我耕耘施肥,我给你收获的果实。脚踩在这片热土上,就要弯下腰去勤勤恳恳的种下希望的种子。破土而出后要用经验去呵护成长,除草,施肥,收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至到最后干不动,一命呜呼后又在地下沉眠,自此生命画上了句号。山还是那座山,地还是那块地,只是那个曾经在地里留下无数脚印的人,再也寻觅不到他(她)的身影。他(她)被强制性的离岗。自此人间一趟,来的匆忙,也走的慌张。留下的记忆又在时光隧道中慢慢堙灭。

或许这样说过于悲观,但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我们经常会听到一些无病呻吟的呐喊,太累了,要崩溃了。当你有时间去体验一天农人的日常后,我想很多人会闭嘴的。农人的日子都是在忙中有条不紊的过着。他们不会去呐喊着累与烦,因为没有这样的闲工夫,有这样的时间蹲在墙头抽根烟也是爽的,或者在人群里八卦一些新鲜事物也是刺激的,没有无病呻吟的姿态。这种最为洒脱的生活方式,它是直接呈现出来,不做作,不扭捏。所以他们的这种无欲无求的生活方式值得很多人来反思。这样也导致他们的幸福指数节节攀升。他们虽然没有太高的文化,但在这块热土上,乡里乡村之间的人情世故,对外关系都做的应付自如。体现出最为本质的真。我们因何而累,是因为欲望过高,还是因为无病呻吟求关注?

在农村这块土地上生活,也会发生一些常人难以接受的事,通常情况下都会保持中立,好与坏不去客观的评价,就当是一个故事,茶余饭后让唾沫星有片刻的消遣而已。农村的生活也会出现鸡飞狗跳的画面,也会有纸短情长的悲伤故事发生。但都是片刻间的存在,过后又会在阳光的曝晒下消停。自愈疗伤最拿手,好的铭记,坏的暂且不去想,生活已经够忙了,何必让哀伤停留心底。

马稻就是这样的人,昨晚在听到柳嫂的一些话语后,当时觉得心里难受,但是一觉醒来,该干活还是要干,饿了还是要做饭,不能左右的事情,想多的真的会心烦。这么多活摆在面前,根本就不容许自己矫揉造作,生活在给你出题的时候,就没有这一项。

从山上放羊回来后,马稻的脚跛的更严重了,把鞭子当做拐杖拄着回来,走到家门口后,随便找个凳子坐下后,用手轻轻的揉动着,可是这样根本就解决不了疼痛,反而是让疼痛加深了。本来想起身去屋里躺一会儿,结果试了几下,站起来就更难受,算了,就坐在门前歇一会吧,马稻无奈的又坐下来,这时候,太阳已经溜达到正南方,风儿轻轻的吹着,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门前小河沟里面的鸭子在呱呱的叫着,孩童时不时的从门前跑过去,麻雀们还是成群结队的在杨树上钻来钻去。偶尔有几只喜鹊在不远处的树上喳喳叫着。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出现在面前。

或许是因为太累了,坐在凳子上,靠着门口没多大一会儿,眼睛便疲乏的闭上。

恍惚中,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面前,他用疼惜的目光扫视了一下马稻后,哽咽着伸出有力的双手把自己抱起来,走到地头的一棵大树下,把马稻放了下来。不停的用草帽给马稻扇着风,马稻无力的指了指旁边的水壶,成功赶紧的打开后,倒出来一点水后,放到马稻的嘴边。

“你怎么可以这样啊,大中午的来地里拼命的干活,有你这样的人吗?不是我感觉到不对,走过去看,你昏死在太阳下也没人知道,他一个大老爷们去哪里了,让你这样辛苦?”

空气中一片安静。马稻嘴巴抖动了一下后。

小口的喝着水,小声的嘟囔着“谁知道呢,吃完饭便骑着自行车走了,床下面压的钱也拿走了”

“大忙天的,他不干了,你干那么厉害干嘛?不是看到你家门锁着,我还不会想着你上地了。中午在家里休息一会儿又怎么了,你可倒好,最热的时候把自己热晕在地里,你图什么啊?”

“活出来了,不干着急”

“你这样干他能知道吗?你只把你的一群羊管好就行了,地里活是次要的,这会顶着太阳干,等会再去放羊,你以为你是神人啊,听我的话,回去好好休息一会儿,别这样了,你这样我心疼啊”

“没事,喝点水缓一缓就好”马稻有气无力的说着。

“你还想继续拼下去对不对,不管自己的死活,也不顾及我此刻的感受对不对?”成功激动的说着。手紧紧的攥着马稻的手。

马稻听了之后,小声的叹口气“唉,人活着真累,你看看,最后图的是什么呢?为了我你耽误了半辈子,为了老蒯我这辈子都在拳打脚踢之中,虽说现在酒喝少了,但是人出去的次数勤了,谁不清楚啊,只是不想挑明罢了”

“想开些,听我的,不要这么拼命干”

“不干的话心里就开始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比干活还累,至少顶着太阳忙碌,不会心烦,活了大半辈子才体会到,人心都会变,但土地不会,给它施肥就硕果累累,不施肥就颗粒无收,它不会看你的长相,评估你的能力价值,审视你的社会地位,谁对它好它就会做出回报。多简单的一种生存模式”

“我在你心里的地位是什么”成功赌气的问道。

“很高,但是给不了你任何承诺”马稻疲惫无力的答复着。这是实话,良心话,心里被成功填满,可是给不了成功想要的生活。在一起的人不喜欢,喜欢的人又不能在一起,牵绊了数年,最后等来的是两人对此事的沉默不表达。不停的约会,制造机会,见面后轰轰烈烈的一场大战,各取所需后匆忙的离去,他们在情感中都属于饥渴之人,把对方当做自己的情感欲望上的温饱救星。爱每时每刻存在,更多时候的会面是用肢体的扭动来掩盖所有的语言,很少像今天这样,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棵树下,去说说话,去聊聊天。

风吹动着,马稻稍时休息后也有所好转。两人坐在地头看着面前的景色,金色布满大地,这是丰收的标志,用金黄来点缀秋天,于是也有人会把秋天说成金秋,在农人眼里它是一切成熟与收获的象征。但在文人眼里,或许是带着点凄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成功再次用力的抓住马稻的肩膀,小声的在她耳边说道:“给你商量个事,我想出去一段时间,等着秋收完毕后就,,走”

“什么,你要出去,去哪里?”马稻惊恐的问道,她从来没有想过,成功会说出去的事情,但是问过后又觉得自己有点过于激动。这是他的人生,这是他的自由。

“煤矿上,过年再回来,唉,我走后,担心你这样拼命的干活不顾及自己的身体,中华才一岁多,你又要放羊又要种地,又要带孩子,即使走了心里也是难以干净,不出去的话,小麦种上后,没有农活可做,家里闲着还不如出去挣些钱回来”

“好,好,可以,可以,现在流行出去。我与中华你不用担心,会过得好好的”

“你不伤心吗?我突然间给你说出去的事情”

“唉,你又不是不回来,再说你说的过年就回来,也就是几个月时间,很快的,倒是你,出去了一定要小心,外面的活,看起来钱多诱人,但是安全还是要放在首位啊,你懂的,我就不说那么多不吉利的话啊”马稻紧攥着成功的手说道。

“会的,会的”

“外面世界看看后,有遇到合适的女孩子了带回来,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知道吗?”

“你又拿这事开涮我,我心里有没有你难道你不清楚吗?就是死我也要死到你后面的,因为我要陪着你走完所有属于你的日子。还有我警告你,以后你再说这事,小心我不分场合办了你,不行,现在就要”成功气的脸红脖子粗,说完忍不住往前后看了看,确定没人的时候,把马稻按在了地上。

“别,别,别,我,,,咳,咳”,马稻赶紧的举起手来。看到马稻求饶的样子,成功这才作罢,伸出手把马稻拉了起来。

或许是把成功惹恼了,马稻听了成功信誓旦旦的一段话后,眼角顿时又湿润起来。

“我扶着你回去吧,回去休息一会儿”

“不用,不用,我躺在这里吹一会儿风也可以,这里有风,风可以吹走烦心事,让头脑清醒,也可以把身上的伤吹的无影踪。想哭的时候,我就喜欢有风过来,吹在脸上的时候,不会让眼泪流下来”马稻勉强的露出一丝微笑。过后,斜靠在成功的肩膀上。眯着眼睛感受着暖风吹过脸时的温柔。

风不停撩弄着马稻的短发,风来过时吹起,风落下时头发蒙在脸上。正当自己强忍着,努力的克制着泪水不从眼角渗出来的时候,一个深呼吸过后,眼泪还是不争气的从眼角处陡然滑落,过后像是再也刹不住车似的,就那么任由在脸上蔓延。

这时候感受到一个粗壮有力的胳膊把自己揽在怀里。成功轻轻的伸出手,把马稻脸上的泪水轻轻的擦拭掉,过后双唇贴在马稻的脸上,感受着这个男人双唇散发出来的热度。当泪水不再肆意的蔓延时,成功停止了那个温柔的动作,缓缓的抬起头来,抬头看着蓝蓝的天,忍不住一声长叹。

阳光下的拥抱,看似浪漫,实则是闻着彼此身上散发出来的汗臭味,来记取这独有的个人体味。不去排斥,不去强忍呼吸。在地里干活的农人的身上永远闻不到香水,除了徐寡妇外。但这种拥抱又是一种心理上的安慰,它比不得海誓山盟的诺言,但是平淡到让人为此而心安。

起风的时候,是心碎的时候。

起风的时候,是分开的时候。

“嘎嘎”“嘎嘎”一群鸭子这时候从小河沟里爬上来,走到马稻的跟前,聒噪的叫着,还调皮的从尾部挤出一坨排泄物,不偏不正的落在马稻的右脚上,马稻这时候睁开惺忪的眼睛,看着一群鸭子从眼前排成队离去,用手轻轻的拍拍心口,小声的嘀咕着,怎么坐在这里都犯困,还在迷迷糊糊中把之前的某一个片段温存了一下,关于成功的,关于之前的点点滴滴。

马稻试着想站着起来,这时候感觉到右脚被粘贴了东西似的,低头看去,马稻生气的扭过头,从地上捡起一片落叶,把鞋面上的那堆排泄物给擦掉,自己跛着脚进到了院中。

这时候各家各户的烟囱开始了工作,锅碗瓢盆的叮当声也时断时续的响着,过后开始听着孩童们在扯着嗓子喊大人们回家吃饭。

昨晚的一场雨,已经成为了过去,今天的艳阳高照,也过去了一半。接下来还要继续在阳光下忙碌,等到夕阳西下,一天就这样消失在日子中,很快,快的你来不及思考一些烦心事就这样不打招呼的来,不打招呼的离去,看似无情,实则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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