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六逵启开了两瓶啤酒，递给乐立一瓶，两人习惯性地碰了一下，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好兄弟，这些年我看你过得一点不开心，不敢爱也不敢恨，整天这么憋屈地活着，我觉得没啥意思，还不如辞职算了。”
“逵哥，今天我觉得很无助，很伤心，觉得自己过去的一切努力，在一张照片面前被击得粉碎，我的初心和信念，在那一刻真的动摇了。”
“那就随着自己的心走，已经快人到中年了，难道就不能为自己活一回吗？”
“逵哥，我会记住你说的话，我回去认真考虑一下。”
从石六逵的小额贷款公司出来，乐立漫无目的地走着，天空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而且越下越大，渐渐地成了棉絮状，地面上很快就白了。
乐立回头望去，自己来时的足迹，很快就被雪花给覆盖了。
他莫名地心一疼，自己所有的努力，不就像雪中的足迹那样吗？新的雪花落下来，把脚印盖得严严实实的，若干年后，谁又会记得谁呢？
在这一刻，乐立的心胸豁然开朗了，萦绕在自己心头多年的心结似乎解开了。
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看到是好久没有联系的方羽茹的手机号码，他赶紧接听了，里面传来清丽柔美的声音，“小弟，你在干什么呢？”
“姐，我正在雪地里行走，思索自己的未来呢。”
“哈哈，小弟，你还真有雅兴，你猜猜我为什么给你打电话？”
“姐是大领导，没有好事，没有大事，是不会给我打电话的。”
“小滑头，心眼还挺多，那你来一下我的办公室，有件重要的事情，当面和你谈，路上开车慢点，不着急，我在这里等你。”
乐立的心头涌起一股暖流，自己虽然刻意和方羽茹保持距离，但两人的心意是相通的，不管什么时间联系，一句话语，一个眼神就足够了。
乐立拨通了司机的电话，让他过来接自己。
L市政府常务副市长办公室。方羽茹喝了一口清茶，她抑制住了心头的激动，这个大男孩的影子镌刻在自己的心里，尽管不能告诉别人，但心头有这个温暖的情愫，也就足够了。
昨天邱市长把她叫到办公室，商量组建L市银行的事项。
关于董事长和行长的人选，仇书记拿出了自己的意见，董事长由市委副秘书长贡镇国担任，行长由L市城商行行长云小鹤担任。
邱容锦对董事长人选提出了不同意见，他认为应该选一个年富力强、有专业经验的人来担任，贡镇国已经55岁了，到那里就是养老了，还谈何发展？
两人产生了分歧，就先搁置了下来。
邱容锦找方羽茹前来，就是想让她给自己推荐一个合适的人选，从而换掉邱书记提出的贡镇国。
方羽茹沉吟了一会，提出来可以让丰市商业银行的乐立来担任，不管是学历、年龄、从业经历都是非常合适的，而且这个年轻人有思想、有能力、原则性和灵活性结合得很好，完全可以胜任这个岗位。
邱容锦已经见过乐立两次，对这个年轻人很是欣赏，因此对方羽茹的提议很是满意。
旋即他又想到了一个新的问题，乐立是丰市商业银行的支行行长，充其量就是个正科级干部，而新组建的L市银行相当于正处级单位，这样就属于破格提拔，在仇书记那肯定是过不去的。
这个实际问题也难住了方羽茹，如果提议乐立来担任这个行长，相当于副处级，应该是能说得过去的。
接下来就是看乐立的态度了，他愿不愿意辞职出来，到这里来当这个行长。
方羽茹自告奋勇地出面和乐立谈一谈，然后尽快给邱容锦回信。
当方羽茹正在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她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请进！”随着她清理的声音，那个阳光般的大男孩，站在了门口，正满脸笑容地看着她。
方羽茹站了起来，心头一阵慌乱，她热切地说：“小弟，你来了，快进来，暖和暖和。”
方羽茹亲自给他倒了一杯热茶，这是第一次来她的办公室，里面的陈设很庄重，都是红色的实木家具，简单大气，几盆翠绿的竹子生机盎然，体现了主人的喜好。
她的老板桌对面墙上，挂着一幅大大的“立”字，看来又是她的手书，乐立的心头不由得盈满了自豪。
方羽茹看到他注视着那幅字，俏脸上涌起了一抹红霞，她娇嗔道：“别看了，心里明白咋回事就行了。”
乐立讪讪地笑道：“姐，我的心里很感动，很自豪，我爱......”
方羽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娇声道：“你是又欠打了吧，注意场合和分寸，不该说的话绝对不能说。”
看到乐立夸张地捂住了嘴，她发出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于是方羽茹就把让他过来的意思说了一遍，最主要就是征求他的意见，第一是愿不愿意来，第二尽量争取董事长，退而求其次就是行长。
这个安排确实出乎意料，他思考了一会，回应道：“方市长，我现在也在思考自己的前途，实不相瞒，津天银行、北方银行、亮广银行三家都找过我，让我去出任行长，我都没有动心。但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让我很受伤，今天我真的萌生了退意，正好接到了你的电话。”
方羽茹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乐立就把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告诉了方羽茹，方羽茹听了也是唏嘘不已。
“那你最后的决定呢？”方羽茹追问道。
“我决定可以出来，但必须是一把手，如果是副职，就没有必要了！”乐立斩钉截铁地说。
方羽茹一惊，乐立的回答让她很为难，因为考虑到职级的问题，这个事情还真不好办。
乐立看出了方羽茹的为难之色，就柔声道：“姐，这不是你小弟得寸进尺，按照你们的安排，委派一名政府官员担任一把手，我这个行长将被完全捆住了手脚，不可能有所作为，与其那样，还不如不来呢？”
“小乐说得好，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我支持你！”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方羽茹的办公室门被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