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战场，是机器与血肉的消耗，无人机之类的高科技武器与真人的同归于尽，兵戎相见的时代已经过去，看不见的敌人，躲在背后。
轰的一声，张辰视线里，汽车人当中的某一个发射出一枚炸弹，不知道是什么炸弹，所以只能定义为一枚炸弹。
但下一刻他就知道是什么炸弹了，强烈的白光甚至穿透了浓雾，剧烈的声响使得空气在震动，肉眼可见的气浪席卷而来。
张辰只觉得一阵耳鸣，随即失明，失声，肉体强悍却支撑不了神经的衰弱，精神过于强大，但不能随心所欲，补充给他的是脑内的记忆。
此时，他似乎不在北湖，不在喜都，像是在战争中的枪林弹雨，又仿佛回到东瓯，回到都市，霓虹灯光，绚丽的夜景都市，嘈杂的人群。
生活和生存的画面不断交互，重合，扭曲，融合，再分不清了。
张辰一拳挥出，又猛地收住，眼前不停交替的是敌人还是路人，他分不清，只是血管快要暴裂了，想要发泄，快忍不住了。
“这便是，我的视界，战争综合征。”
脑内，耳边传来这样的话语。
他身体一顷，滚到一个被炸出的坑洞之中，方方长长，刚好可以埋些什么。
迷雾避开让出一道人形，弥之夜滑了过来。
“不该把炸弹往这边抛的，这小子不知道挂了没。”
弥之夜身子一蹲跳入坑洞中，发现这小子眼中浑浊一片，嘴唇干裂，脸上毫无血色。
嘴里喃喃道“在那里，那里，那里也有，那边也有，敌人，全是敌人……”
“不会脑震荡，人废了吧？”弥之夜这么想着，手上动作不慢，赶忙给张辰施加异能，平衡其体内血液循环。
而又同时做着复杂度动作，凝聚出许多水人来，不断从坑洞中爬出，去干扰汽车人。
弥之夜控制自己的士兵战略出击，突然听见手下的张辰发出声音。
“弥之夜，你为什么是弥之夜。”
“别，别搞罗密欧与朱丽叶那一套，说人话。”
“我最初进入前线时，适应了战斗的环境，便想着起一个代号，如你弥之夜一样。”张辰慢慢地坐了起来。
此时，北湖的全境，如张辰进来之前一样，又开始浓雾弥漫。
乳白色而朦胧的大雾，偶尔有巨大的黑色阴影晃动，发出钢铁碰撞的声音和微弱的火光。
铁锈的味道掩盖了其他自然生物腥味甚至是泥土的腥味。
如同战场一样，一样的硝烟，一样的铁锈味。
然后什么也不留下，叫不出名字来。
“你知道动物杀害人类的排行吗？大型猫科动物每年杀害几千人，狗每年能杀害几百人，人类间的谋杀则是能排到第二，而每年死于蚊虫的则是有一百万左右。”
“所以我当时就想，起个帅气的名字，叫做赛蚊，听着像个喜欢穿红灰色紧身衣摆上课举手姿势的外星人。”
“但一次次的任务，我觉得这并不是什么荣誉的事和称谓，所以就再也没有过什么代号，只有天组第26位的Z。”
弥之夜揉了揉肩膀问道“那么该怎么称呼？”
“张辰，叫我老张也行。”张辰露出半个脑袋打量坑洞外的情况。
环顾一周后，他发现地上有许多工具散落，是建筑工人留下的，其中一把锤子放在镰刀上，不知为什么如此有力量。
“任由那些汽车人破坏下去，北湖会被毁掉的吧。”张辰掂量了一下手里刚刚获得的武器。
弥之夜嘲讽道“是的，你尝试过了，失败了，但你又何须在意呢，反正人类也会做同样的事。”
浓雾忽散忽聚，飘过破烂的白色塑料袋。
“那么你呢，为什么又站到我这边来了。”张辰瞄了一眼外面问道。
弥之夜平静了一会儿，然后莫名大笑解释道“因为，死人不会说话，我改变主意了，我要把你交到黑龙帮手里，和你把他交给异志司一样。”
一致对外，熟悉而又陌生。
“那么你觉得该怎么对付那群靠输油管排泄的家伙？”张辰敲了敲手上的铁器农具，发出锵锵的声音。
“我需要情报，告诉我你了解的。”弥之夜淡淡说道，多年组织成员的习性油然而生。
组织里的人果然还是都这样，别扭。
张辰感觉喉咙有些湿润，咂吧了一下道“这是我第二次和它们交手了，那一次，我把它们像狗一样打。”
“那么你觉得我和你比，孰强孰弱？”弥之夜认真地问。
深吸了一口气，张辰语气缓慢道“如果是以前，宗师的我，比你强，即使你是异能体系的先天高手。”
弥之夜头一歪恢复他那吊儿郎当的样子，笑而不语，接着如同在水中一般鱼跃，跳出土坑。
“但是，这次好像不一样，小心。”张辰叫住他提醒了一句。
对方顿了一下，像没下定决心一样从容地走了过去。
“凝。”弥之夜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雾也是水吧，也是液体。
浓雾凝实，世界变得清晰，周围的一切开始挂上水珠，更多是落在了地上，湖里。
几乎瞬间，两人就被锁定，没有浓雾的干扰，机械的扫描捕捉就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张辰心底不悦，但没骂出声，战场上，不仅要应对敌人的进攻，还要留意队友的决策，责备无用，有对策才能活下去。
几十只，不，几十辆汽车人包围过来。
从右杀出，从左杀出，从前方杀出，从后方杀出。
巨大的机械手掌看着不知多少力量，握力十足，弥之夜似乎呆了一样傻站着不对。
无语，法师别近战啊。
张辰冲出去那一刻，一眨眼，又立马刹住了脚步。
只听许多咚隆咚的声音快速掠过，只见弥之夜身前的巨手再难向前一分一毫。
除了这个汽车人，其余的一瞬间就被不明柱状物体洞穿。
仔细一看，弥之夜身前有一只透明的手，制住了对面，一只水手。
“现在，你还认为，你比我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