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下班时间，朱先钎早早的就候在了钟阜门的城门口，不是见到姑娘就积极，无他，唯习惯尔，重大活动提前十五分钟到，大会提前十分钟到，正常会议提前五分钟到。
不多会，就看到一个姑娘远远的走过来，漂亮的连身裙比海兵制服更显得有韵味，在钟阜门城门口的巡捕围观下，朱先钎壮着胆子看过去，果然是郑秀竞，打过招呼后，朱先钎问道去什么地方。
郑秀竞想了想说道：“有家福建菜馆，刚开没多久，听说味道不错，离这不远，我们走过去吧”。
一路上，朱先钎不停的侧脸看向郑秀竞，总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夜色中微风阵阵，传来的香味也很熟悉，不过平日里闻到的都是海兵汉子的汗臭味、火炮发射的火药味、日常保养的油脂味，姑娘家用的香水，这是什么东东，没闻过，小妹平日很节俭，最贵的化妆品也就是京师香满堂的雪花膏，可比不上这味道。
等到了福建菜馆面前，门口的店小二热情的招呼道：“两位，里面请，包间还是雅座”。
“包间”。
“雅座”。
“这”，朱先钎挠了挠头，肉疼的说道，“按这位小姐吩咐的来，包间吧”。
等落座以后，郑秀竞快活的看了一眼菜单，然后对着边上倒水的小二说道：“点菜吧，先来份海瓜子、土笋冻，热菜么，海蛎煎、爆炒双脆、槽香螺片，清蒸石斑，主食么，扁肉燕好了”。
郑秀竞放下菜单，拍拍手。
“这位姑娘，您一看就是老客，小店刚开，这海瓜子送您品尝好了。您看喝点什么”？店小二也不记菜名，笑嘻嘻的问道，“我们这有乌龙、梅占、丹桂、科旦、黄金桂、冻顶、大红袍、铁观音”？
“那就来壶铁观音吧，好久没喝了”。
“好勒，老客您稍等，马上送”，店小二扬声出门。
看着郑秀竞一连串动作，朱先钎目瞪口呆，想了半天，问道：“中尉是福建人”？
“是啦，到京师这么久，第一次见到福建菜馆，就不知道味道怎么样”，郑秀竞抽了抽鼻子，闻着菜馆里的海鲜味道说道。
“教务长，外面就不要叫我中尉了，现在海兵在外面名声可不怎么样啦。我叫你远洋，你叫我……”
“家里人都叫我秀秀，这名字有点土，要不叫我阿秀好了”，才不是呢，我还是第一次告诉别的男生自己闺名。
朱先钎不疑有他，笑着说道：“好啊，阿秀，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想起来从福建跑到京师来”。
“不是啦，父亲从福建调任到京师来，娘亲看父亲平日里生活一团糟，又怕他在京师里面过不惯，也就带着我过来了，一晃到都有十年了。在京师里面读了中学，又考入京师师范大学堂，没想到毕业前父亲又调回福建，娘亲也跟着过去了。没办法，父亲怕我在京师学坏，托人将我入伍海兵，说是姑娘家在海兵里面安全，安全是安全，可惜平日里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哎，不说了”。
“你父亲确实一片苦心啊，不像我们，四海为家，到处晃荡”，朱先钎接过话来，看小二手脚麻利的送上各色菜来和香茗，于是起身给郑秀竞倒上茶水，笑着说道：“来来来，阿秀，以茶带酒，先感谢前几日的帮忙”。
朱先钎自从15岁考入海兵大学堂之后，接触最多的都是粗糙的海兵汉子，两次参加皇室舞会都是冷汗直冒，不好意思直视舞伴，反倒是和郑秀竞两个人吃吃聊聊，像许久没见的老朋友一样，很是自然。
郑秀竞估计是平日里没什么人可以说话，今天像打开话匣子一样，叽里呱啦的说个不停，朱先钎么，没想到除了海兵生活以外，别人的生活如此不一样，也是饶有兴趣，当聊到海兵伙食时候，众口一词说道是猪食，说完两人一起又笑了起来。
酒足饭饱之后，朱先钎和郑秀竞一起下楼，等到结账时候，朱先钎先掏了掏左口袋，空荡荡的，赶紧又掏了掏右口袋，还是空的，赶紧摸摸上衣口袋，只有证件没有钱包，完蛋了，这感觉就像海上炮战中发现炮弹不足，朱先钎觉得头上汗都快出来了。坏菜，下班出门换便装时候，忘记带钱包了。
看着候在边上账房似笑非笑的面孔，朱先钎懦懦说道：“请问，你这还应聘伙计吗”？
……
等郑秀竞结好帐之后，两人出了菜馆的大门，朱先钎抹了把刚才紧张的出汗，长吁了一口气：“阿秀，今日原本是请你吃饭，没想到还是你会的帐，惭愧惭愧”。
郑秀竞目光流转，笑盈盈的看着朱先钎说道：“远洋兄，这样你可是欠我两顿饭了”。
“一定一定”，朱先钎心虚的答道，紧接着不知道怎么搭话了。
“不过，远洋兄，这可是要有利息的”。
“啥？还有利息啊，这利息怎么算”，一阵风吹过来，朱先钎浑身发冷，感觉比马吊桌上输光钱还要恐怖。
“利息么，我也没想好”，郑秀竞捂着嘴笑着说道。
“不过，先送阿秀回大学堂总可以吧”。
今晚月色很美，尽管已经是月底，乌漆嘛黑的看不到月亮。
今晚上氛围很好，除了护城河里散发的味道不太好闻。
今天晚上温度不错，就是天晚了这风刮在身上有点冷。
不管怎么样，郑秀竞还是高高兴兴的和朱先钎扯着闲话，一阵冷风吹过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朱先钎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准备像话本上说的那样，很简特门的披在郑秀竞身上。
两人靠近的时候，手指头不经意的碰到一起，朱先钎指尖的感觉像触电一样，闪电般的收回去。
紧接着两个人都很不好意思的转过脸去，还好，在街边昏黄的路灯照耀下，看不出朱先钎的红脸。
两个人就这样默不作声的走到大学堂里面，在将郑秀竞送到女生宿舍楼下时，拿回外套后，朱先钎慌慌张张的告别。
一路上，郑秀竞披过的衣服上散发出淡淡的幽香，很好闻，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