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柠没有想去的地方，黎覆琛就推着她四处闲逛。
逛到了霍遇锡他们夜钓的那条引流过来的河，河面还有几艘小竹船。
船窗外透着暖黄色的烛灯，露出相对而坐的斜影。
这边的景致特意做旧，古意十足，可以在船上秉烛浅游，围炉夜话。
“去吗？”黎覆琛见秦柠望向船只那边，问她。
秦柠忙不迭点头：“这里也太美了。”
她手都痒了，想画画。
“你在这里等我还是跟我一起去？”黎覆琛问。
秦柠晃了晃自己的手机：“你先去弄船，我在岸口等你。”
等黎覆琛走了，秦柠给陆东打了个电话：“是我，看见我给你发的图片了吗？”
“按黎叔叔的尺寸拿给他，再这样……”
“快一点啊。”
秦柠移动着方位，明亮的大眼睛打量四处，寻摸最佳构图。
黎覆琛弄好船，折返途中被陆东拐在角落。
他看着陆东手里的衣服：“？？？”
“先生，这是秦小姐要求的。”
“她还说什么了？”黎覆琛拎起其中的一件，这……真的能穿？
陆东老老实实道：“秦小姐说此时此景美则美矣，却缺了位点睛之人。”
黎覆琛：“……”
他这调皮的小月亮又想玩什么？
陆东知道黎覆琛可不喜欢搞这些年轻人玩的cosplay，迟疑地问：“先生，您要换吗？秦小姐好像很期待呢……”
黎覆琛叹气，柠柠的要求他怎么会拒绝。
黎覆琛：“你来帮我，快点，别让她等太久。”
……
一阵悠扬婉转的古琴声从船舱内传出，船尾一人持桨，缓缓从岸口驶出。
船头男子一袭镶金黑红长袍独坐，只留无数烛灯围着。
他略微松垮的长袍外披着油光水滑的狼毛大氅，拖尾长发听话的待在男子脖颈与后背。
额间是座金色焰纹状的王冠，一直蔓延至耳后束起发丝。
剑眉星目中央点着一抹黑红弯月，眼尾微长拖出细细的一道暗红。
男人沉默不语，面露严肃难掩其迫人气场。
秦柠上了另一条船，两船相对，堪堪只隔了两米不到的距离。
她面前早已支起画架，颜料、毛笔都已备好。
待一切妥善，陆东遣散其他人，只留他与船夫陪着。
黎覆琛这出古风奇幻元素的扮相别说把秦柠迷得吸溜着口水，灵感大开，就连陆东这个看惯了他这帅脸的人都看呆了。
船头独坐的黎覆琛在月光与水波的映射下身形越发高大，像极了刚从酣睡中惊醒的冷面帝王，也像是在囚笼里破阵而出的魔尊……
王冠的光辉洒在冷硬的五官线条上，为这沉默中的帝王平添一份高处不胜寒的寂寥。
秦柠只要求妆造，姿势只要他坐着舒服就行。
其余都让黎覆琛自由发挥。
从来没人敢拿黎氏最高掌权人当模特画画。
连张商业性质的硬照黎覆琛都很少拍。
他不会摆姿势也不懂构图，柠柠又要他自由发挥，他便乖乖坐着，甚至都没仔细瞧一眼自己究竟被打扮成什么样了。
黎覆琛这张硬朗攻气十足的脸与强大的气场，就这么坐着都能让在场众人不由得为之臣服。
陆东知道，要不是秦小姐要求，黎覆琛这辈子都不会穿上这样的衣服，被人在脸上涂涂抹抹。
他骨子里的强势生出他的强迫症与洁癖。
旁人敢在黎覆琛脸上别说化妆了，碰一下都会死。
陆东退在暗处，拍了好几张化身为“神明”的黎覆琛，与对岸纸笔的秦小姐。
画中人，人中画。
时间原因，秦柠选了八开小幅。
挥毫笔下，寥寥几笔便已勾出画中人神韵，可见其功力极其深厚。
夜色渐深，光线不足。
很少人会在晚上作画，一是不好观察绘画对象，二是对画家也是个挑战，对颜色难以准确把握。
但秦柠是个例外，艺高人胆大，罔顾这些所谓的负面影响。
她对色彩的把控，就是全黑她都能画。
船头渐近，秦柠望向黎覆琛的视线一会清晰一会模糊，像在不断调整景深的对焦镜头。
她从未像现在这般漫长又细致地观察过他，也未直直坠入对方深不可测的眸海中。
秦柠将她眼中的“黎叔叔”一笔一笔记在画布中。
也刻到心里。
……
“起开。”
岸边马路上闯进来的女人侧头瞥见河面的场景，一时呆住。
漂亮的脸蛋渐渐扭曲起来，那人是……
他为了这个女人，居然做到这个份上？
大半夜的不睡觉坐在船上当个模特？
秦柠要是一句想看他黎覆琛当男主演电影，他就真的会下海抛头露面？
自己奉为天神一样的人居然……
她高高在上的神明在干什么？？？
黎覆琛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
闻歌腾升出的无边怒火与嫉妒将她烧毁。
失去理智的“毒唯”不停地后退着，嘴上一个劲说着“这不是他”，“这绝不是他”。
她的神明是那个叱咤商海，站在科研巅峰，睥睨一切的黎覆琛。
绝不是眼前这个穿着乱七八糟衣服讨女人欢心的男人！
“一定是我大晚上没睡觉看错了，对，我看错了。”闻歌嘀嘀咕咕地转身走了。
甚至跑起来，仿佛身后有饿狼在追。
“闻歌？”听到消息迟迟赶来的莫彧在半道上看见疯疯癫癫的女人，不敢确认这人真的是闻歌。
他望向闻歌跑来的方向，那边发生了什么？
莫彧走过去，被保镖拦下。
保镖：“先生抱歉，里面不方便过去，请您绕道。”
“你们是黎覆琛的人吧？”莫彧微笑道。
片刻，顺利走进来的莫彧站到闻歌刚刚在的地方。
一眼看清了河面的情况。
难怪不让外人进来打扰。
莫彧吞掉口水，藏在袖口处的拳头死死捏住。
深沉的目光死死盯着黎覆琛。
柠柠……居然画他。
她居然画他？
莫彧从秦柠学画开始就央求着她给自己画一幅，连生日愿望都用上了。
可秦柠从来都是拒绝。
他心甘情愿当她的写生练习模特，秦柠都不要。
除了学习的临摹与写生练习之外，秦柠从不轻易动笔画人像。
她甚至都不画自己。
所有人都知道画人像对秦柠来说有着特殊意义。
而她居然画黎覆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