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手上的荷包哪来的？”甄嬛声音颤抖，嘴唇哆嗦，眼睛死死盯着弘历，“你要对你亲弟弟做什么？”
弘历一听就觉得很嘲讽，回视甄嬛，轻扯唇角，语出惊人：“弘瞻是朕亲弟弟？堂弟还差不多吧？太后，不，钮钴禄·甄嬛，你竟然敢背叛皇阿玛，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说到最后，他像是怒极了，猛地一掌拍向桌案，发出一声巨响。
对于甄嬛来说，这一掌好像拍在了她的心上，把她的心拍得七零八落，支离破碎。她的耳边也嗡鸣作响，大脑一瞬间变得空白，身体血液凝固，四肢都失去了知觉。
甄嬛身体发软，险些从椅子上滑倒在地，等片刻后回过神，才勉强扶着椅子的扶手坐好，强装镇定。
“你……”
“我怎么知道？你明明把当初知道这件事的所有人全部灭口了？”
弘历帮她补充完整，看着她失态的样子，终于发泄了一番这一个多月来被她压制的郁气，心中顿觉畅快。
“我……”
“你不是，你没有，别胡说，‘别忘了，哀家可是你的皇额娘’！！！”弘历继续以甄嬛的口吻，气死人不偿命。
甄嬛：“…………”这个孽障。
“你到底想要哀家怎么做？”甄嬛与弘历对视良久，眼神争锋互不相让，但最后还是她败下阵来，双肩一耷拉，整个人的精气神荡然无存。
三十出头的年纪，一瞬间却变得像个迟暮的老人。
“‘乌拉那拉氏只能允许有一个活着’，这是一个月前皇额娘对青樱说过的话吧？”弘历不答反问。
弘历其实早就猜到了，并且当时他还心里还很生气，毕竟青樱那时候可是跟他跪别了，那意思就是愿意代她姑母去死呗。
那时候他们两情相悦、情谊深厚，也不想想她骤然死了，自己会不会伤心痛苦。
因此一个月前，太后让青樱去潜邸给景仁宫皇后守孝，他根本不着急，就是为了给青樱一个教训。
至于现在嘛，就让青樱接着守孝吧。
如果传出去，新帝让他曾经最宠爱的侧福晋给她姑母守孝，三年不得见，大家会以为他本人也是个纯孝之人。
“是那个小贱人告诉你的？”甄嬛以为青樱违反了她们的约定，苦笑着问。
她以为是弘历为了给青樱出一口气，才使出了大力气查自己的黑料，于是，龙凤胎的身份也因此暴露。
真是有些不甘心啊。
没想到她跟乌拉那拉氏斗了小半辈子，最后还是输给了另一个乌拉那拉氏，不过，她已经一败涂地，也没有那个心劲儿计较了。
弘历不置可否，手指轻点着桌案：“皇额娘，您是朕名义上的皇额娘，又一路扶持儿臣登上皇位，儿臣实在不忍心看您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可弘瞻也是朕十七叔的儿子，血脉至亲，你们两个谁出事，都不是儿臣愿意看到的，皇额娘素日最疼儿臣，想来也不希望儿臣陷入两难吧？”
寿康宫殿内一片寂静，冗长的沉默过后，甄嬛沧桑的声音传来：“哀家明白皇上的意思了。”
不就是让她选，是她活还是弘瞻活吗？
“哀家从即日起，便会突发恶疾，三个月内，无药可医，不治而亡。”
她只能选弘瞻活，这样她即使死了，有嫁入准格尔的大女儿在，弘历这个白眼狼暂时应该也不会对弘瞻动手。
弘历满意地站起，跪地给甄嬛行了个跪拜大礼：“谢皇额娘为儿臣分忧解难，儿臣才刚登基，政务繁忙，这就告辞了，改日儿臣再来向皇额娘请安。”
“对了，为了皇额娘的安全，朕会派几个人守着皇额娘，同时请皇额娘谨言慎行，不要害了六弟。”
说完径直起身，大跨步离开了寿康宫。把叮呤咣啷摔东西的声音甩在身后。
甄嬛在看着弘历踏出门槛的那一刻，动作迅猛地把身边能摔的东西全摔了，一句“畜生”含在喉咙里半天喊不出来，最终咽了回去。
她知道弘历能够听到她在发泄，也知道这可能会让弘历看笑话，但她就是忍不住。
弘历的意思分明是要派人监视她，直到她死！
自从六年前景仁宫皇后被禁足以来，再也没有人能让她受这么大的委屈了。
在福枷担忧的目光中，甄嬛肆无忌惮地摔打了一通，她的目光最后落在刚才弘历旁边的桌面上，那里孤零零放着一枚荷包。
她踉踉跄跄走过去，把荷包握在掌心里，抵在心口，仰起头，流下两行眼泪。
良久，她流干了眼泪，眼神凶狠，语调平静福枷道：“福枷，帮哀家去办一件事。”
弘历，你最好不要让哀家失望，否则，哀家就是死，也不会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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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傍晚。
“可恶！”听到毓湖姑姑的禀报，弘历狠狠摔出手上的放大镜。
原来他派毓湖姑姑负责监视寿康宫，发现甄嬛让福枷明里暗里跟好几拨人接触，给那些人发布了秘密任务。
如果在他们有生之年，弘瞻意外猝死、或突发恶疾，或者出现别的什么情况，就让他们四处散布弘历非先帝亲生的消息。
没想到甄嬛留了这一手，怎么让人不憋闷得慌？福枷到底联络了哪些人，抓也抓不干净。
这样一来，弘历到底是不能对弘瞻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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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弘历从寿康宫出来，就让李玉去重华宫一趟，通知青樱好生待着，给景仁宫皇后守孝。
李玉头重脚轻地，带着口谕到了重华宫，不敢相信皇上真的舍弃了乌拉那拉·青樱。
那惢心岂不是也要跟青樱一起，被困守在重华宫三年？
“李玉公公，皇上让你来，他有什么话要对我说？”青樱自从昨天出宫，就一直心神不宁，总觉得昨天弘历对她的态度突然转变很奇怪。
但她又没想出具体是什么原因。
这会儿李玉来，或许能够帮她答疑解惑。
李玉看着青樱和惢心期待的眼神，艰难开口：“回青主子，皇上口谕，既然太后已经金口玉言让您在潜邸守孝了，那您就听老人家的，为您的姑母守孝三年吧，三年后，皇上会派人来接您回宫的。”
“什么？”怎么会这样？
青樱身后不自觉后退一步，站立不稳，被惢心和阿箬赶忙扶住了。
“皇上到底是怎么说的？他当时心情如何？”青樱盯着李玉急切问道。
李玉苦着脸回忆：“青主子，皇上当时很平静，奴才根本看不出皇上的喜怒，只知道他让奴才传口谕之前，刚从寿康宫出来。”
阿箬一听就开始抱怨：“肯定是太后又为难皇上了，皇上才不得已做出这个决定，主儿，咱们该怎么办呐？”
青樱眉头轻锁：“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太后跟皇上到底说了什么，李玉公公，你在宫里比较方便，耳聪目明，这件事还需你帮着打听打听。”
李玉看了眼惢心，连忙应承：“奴才必当尽心竭力。”
可惜，他根本不可能打听出来。
第二天，宫里就传来太后重病的消息，弘历为了不让嘉贵人还有高曦月缠着他，就打发她们这些嫔妃轮流给太后侍疾。
纯嫔和皇后就免了，毕竟宫里有小孩子，怕把疾病传染给孩子们。
弘历为表孝心，不但每日素衣素食、跪在佛堂前焚香祝祷，还每天早晚去寿康宫探望殷勤侍奉，处理政务期间更是数十遍询问太后病情。
就这样在弘历的每日催问之下，三个月后，太后薨了。
给太后跪灵的时候，高曦月跪在叶小落旁边，非常烦恼地对叶小落小声抱怨，说皇上很久没有宠幸她了。
“……之前说什么要给先帝守孝三年，现在好了，太后也薨了，他还想守孝六年呢，风声传出，前朝大臣有的认为皇上孝感动天，有虞舜之风，对他赞赏有加。”
“有的则是接连反对，说是要皇上为子嗣着想，臣妾的阿玛也上折子，请求皇上不要冷落后宫嫔妃呢。”
六年啊，皇上守完孝，她们这一批潜邸老人全部都要下岗了，也不看她们到时候多大年纪了。
叶小落咬了咬唇，一脸为难：“有件事，其实本宫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高曦月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左右瞧瞧没人关注她们这边，一脸好奇地问：“什么事儿啊，皇后娘娘，有什么不能说的，您还瞒着臣妾啊？”
叶小落迟疑了几息，而后严肃道：“那本宫告诉你，你可不许告诉别人，说了恐给家族带来灭顶之灾。”
高曦月见状也严肃起来，连连点头，举起一只手：“臣妾保证！”
叶小落有些羞于启齿，最后一闭眼，低声凑到她耳边道：“其实啊，好像是皇上那里不行了，所以才不能宠幸嫔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