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无情的羽无情的你
“你是说……”韩孟丹有些惊奇：“他先通过滑轮把高鹏宇移到院墙外藏起来，拆除掉换轮组，翻回院内，再收拾了一下，佯装出去看电影，在门岗找个理由故意让保安看见他的车没有异常，等开出别墅，他再把高鹏宇装上车拉走，开始进一步的行动？”
“没有这种可能性吗？”刘天昊反问道。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高桥的心思也太缜密了吧？细思极恐啊！”韩孟丹并不轻易佩服一个人。
“的确！”刘天昊说道：“另外，我们也要关注另外一个方向——如果凶手不是高桥，而是另有其人，他预先做过精密的布置和踩点，估算时间破坏了别墅的电网和监控探头，躲过一切保安和佣人，潜入楼内将高鹏宇制服并掳走，借助滑轮组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溜之大吉。随后在一处隐秘的地点，毫无顾忌地实施虐杀。将高鹏宇折磨致死后，还是难解心头之恨，又把他抬上马路令其被车再撞一遍。”
“如果真有这么一个凶手的话，他更加不简单。他作为一个外人，对别墅的情况需要熟悉。而且他不像高桥，一个生面孔要躲开如此多的人防、物防、技防措施，绝非常人。”韩孟丹感叹道。
“是啊，跟咱们打交道的，有泛泛之辈吗？”刘天昊说道。
两人正说着，就见一名警察走了过来，手上拿着登山绳和滑轮组。
“刘队，这东西可不好找，去专卖店买太贵了，还好，证物室里存了一套，喏，排上用场了。”警察说道。
刘天昊点了点头，再次向树上攀去……
他不但是刑侦方面的高手，还是一名出色的物理专家。
按照树枝上原本的痕迹建立好滑轮组后，随着他的手一拉，滑轮组发出哗哗的声响。
刘天昊在树上向别墅院里看去，冲着一名身高体壮的警察喊道：“兄弟，你多重？”
胖警察愣了一下，回答道：“190，刘队，你不会让我减肥吧？我体能可是样样优秀，满分过关。”
刘天昊呵呵一笑：“当然不会，就是请你帮个忙。”
“行啊，那没问题。”
刘天昊从树上滑下来，冲着韩孟丹嘿嘿一笑：“也请韩大小姐帮个忙如何？”
韩孟丹白了刘天昊一眼……
随着滑轮组吱扭吱扭的声音，绑得结结实实的胖警察被吊了起来，拉住绳端的正是韩孟丹。
“韩法医，你的手可得稳着点，别摔着我，太高了……这墙太高了，刘队，我要是摔着了，可得算工伤。”胖警察脖子上的青筋爆了出来。
“放心吧，稳着呢！”韩孟丹再次拉动绳索，胖警察已经高出墙头，身体不住地打着晃，显然利用滑轮组拉动胖警察韩孟丹并不费力。
刘天昊把另外拴在胖警察身上的另一根绳子递给韩孟丹。韩孟丹一脚踩住主绳，同时拉动另外一根绳子，胖警察晃晃悠悠地被拉到墙外，她的脚微微抬起，拉动滑轮组的主绳一松，胖警察慢慢地被放到了围墙外的地面上。
“就是这样，都对上了！”韩孟丹指着墙上的几处刮痕和地面上被压倒的小草说着……
“高鹏宇离开别墅的谜团破解了，咱们去音响室再看看吧！”刘天昊径直向别墅大门走去……
刘天昊上前撕开音响室的封条，随着电灯开关的响声，柔和的光芒充斥着整个空间。他再次审视眼前这个空间，这个承载着大老板高鹏宇精神寄托的地方。
这里是否还藏有什么隐秘呢？
房间内还是保持原样，一如第一次到来时那般凌乱。
“昊子，要打开所有电源开关吗？”虞乘风问道。
“先不用，那样可能会忽略一些细节。”刘天昊说道：“高鹏宇文凭虽然不高，但其心智深沉，这里作为其精神世界的投射，绝不仅仅像我们之前想象的那样简单。所以，不要放过任何细节。”
“OK。”虞乘风回应道。
古今中外、各式各样的钱币仍然散落一地，其间夹杂着细小的名贵物件，在灯光照射下映出璀璨的光泽，像旧时海盗的宝藏一般慑人心魄。
这些价值不菲的东西说明了什么呢？单纯的炫富吗？
虞乘风走了过来，蹲下身子仔细端详：“昊子，收藏方面我可是个完全的外行。我就听说过原始人拿贝壳当钱花，你说这几根鸟毛也能换东西？”他手里拿着一根色彩斑斓的羽毛，眼神中透着不解。
“这羽毛……”刘天昊刚想解释却忽然停住了，脑海中好像有画面一闪而过。
虞乘风见刘天昊的眼神直愣愣起来，便不再说话，他知道，但凡是神探级别的人都会有神魂出窍的时候，肯定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乘风，你还记得高鹏宇死前最后一条朋友圈吗？”刘天昊眼神再次活跃了起来。
“‘无情的羽无情的你’啊，当时咱们还嘲笑他打错字了呢？”虞乘风说道。
“如果他没有打错字呢？”
看见刘天昊表情严肃，虞乘风知道对方似乎发现了什么，于是说道：“可是当时咱们已经搜索过了，确认身份的高鹏宇关系人中，名字里既没有羽毛的‘羽’，也没有下雨的‘雨’。”
“不一定是名字，把脑洞得放大点儿。”刘天昊眉头紧锁，在房间里缓慢踱着步，眼神扫视整个空间，最终停留在墙壁上颜色纯净的吸引材料板上。他故意将目光虚化，就像少年时观察三围立体图画那样。
慢慢地，一幅幅画面似乎浮现在眼前，飞快交替，形形色色的女子，或青涩、或性感、或妖冶、或成熟，都是他浏览过的香艳硬盘中的数据。
突然，刘天昊似乎抓住了什么，他扬起头，眼前的画面随之定格：那是一副近乎完美的躯体，并不像维密天使那般纤弱，也不似西方油画里的女郎那般丰腴，而是非常符合东方人的审美，高挑的个头，匀称的体态，丰满之处极尽魅惑，纤细之处绝没有半分赘肉。任凭哪个男人都会忍不住想一窥这样完美身材的女人到底有着怎样惊世骇俗的面容。然而很遗憾，那张神秘的脸上，戴着一张面具。
一张羽毛制成的情趣面具！
刘天昊蓦地睁大眼，长出了一口气道：“把屋里的所有羽毛都带回去化验，我要看看它们到底是什么来历！”
“好的！”虞乘风虽然还不明白其中含义，还是照做了。
见有了收获，刘天昊等人没做过多的停留，立刻返回了警队，来到技术科找小李再次筛选录像和照片，目标是查找一名身材姣好，带着羽毛面具的女性。
由于这一次要详细观看视频中的内容以发现线索，所以刘天昊并未让韩孟丹等女警参加，避免尴尬。
小李是一名干净整洁的年轻人，有着缜密的心思和年轻人应有的活力，工作效率极高，很快他就找到了几段相关视频。
会议室里，小李点开了其中一段视频。
画面中是一间卧室，装修考究，无法判断这是宾馆还是私人住宅。高鹏宇人高马大，只穿着一条三角内裤，身形臃肿。与之相比，他身旁的女子就更显苗条了。
从高鹏宇的身高来判断，这个女人身高接近一米七，穿上高跟鞋之后，比高鹏宇也没矮多少。超薄的黑丝连体情趣内衣，难掩完美的身材，敏感部位若隐若现，更加增添了诱惑力。唯一遗憾的是，女人鹅蛋般的脸上始终戴着一个精致的羽毛情趣面具。
“刘队，你印象中的女人是她吗？所有视频中，只有这个女子戴着羽毛面具，其他人戴的面具都是塑料面具。”小李问道。
“没错，就是她！”刘天昊十分肯定：“身份能确定吗？”
“还不能。”小李遗憾地说：“接到您的电话后，我利用其它软件分析了该女子的面部特征，系统无法识别。我又联络了市局的画像专家胡老师，不巧胡老师在外地出差，我已经把视频通过特殊方式发给他了。”
“很好！”刘天昊说道：“在办理这起案子时要牢记，一定要注意保密！千万不能将涉及案情的信息泄露出去，尤其是香艳硬盘里的女子有关的照片视频。这些女子来自各行各业，许多都有着一定的知名度和社会影响力，一旦照片视频流向社会，所产生的爆炸性影响不会亚于当年轰动全国的***。”
“明白！”虞乘风和小李重重点了点头。
“咱详细分析一下这段视频。”刘天昊用手指着大屏幕说道：“视频中的声音很弱，把声音做放大处理。”
随着鼠标清脆的点击和键盘的敲击声，幕布上的画面开始活动起来，声音也渐渐清晰起来。
……
高鹏宇和面具女手中各拿一只红酒杯，清脆的碰杯声响起。
高鹏宇略饮一口，眼神望向面具女，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对方身上游移。
“世人只知道82年的拉菲名贵，却不知道酒是陈的香。这瓶1959年产的拉菲，层次丰富，优雅又不失强劲，我个人认为在口感上更胜一筹。平时我自己都不舍得喝，只有你来的时候才拿出来分享。美酒要配美人嘛！哈哈哈哈哈哈……”高鹏宇的笑声中难掩淫邪之意。
“少打嘴炮！你个大老粗肚子里有几滴墨水我还不知道，别在我眼前装什么品酒大师！”面具女抿了一口酒，不屑地说道。
高鹏宇放下酒杯，对面具女的说法颇为不悦：“你总别提以前行不行？你的过去就很光鲜吗？我现在好歹也是几个协会的理事，要么就是副会长，人家专业的教授都叫我老师，尊敬得很呢！”
“得了吧，谁不知道你那些头衔都是花钱买的？想要多少有多少。”面具女依然不留情面。
“非也！非也！”高鹏宇居然吊起了书袋：“不说别的，在红酒领域，我绝对是行家，别人是喝，我是品，能一样吗？这59年的拉菲历经岁月沉淀，风韵独特，跟你正好相得益彰啊！哈哈哈！”
高鹏宇把杯中红酒一饮而尽，面带淫笑地伸手去摘女子的面具。
“去你的！”面具女把杯中红酒尽数泼在了高鹏宇的脸上，迅速伸手拧住了他的右臂，另一只手绕过去抓住自己的左手，双臂合力将他的手臂牢牢固定。刚才还极度放肆的高鹏宇瞬间如杀猪般嚎叫起来。
……
“暂停！”这时，凝神观看的刘天昊说道：“乘风，你看出来了吗？面具女使用的招式！”
“好像是巴西柔术！”虞乘风叹服。
刘天昊点头道：“是啊，我也没想到，没想到这个女人不但身材一流，功夫更是一流啊！这是柔术中的木村锁，我看见别人施展过。这一招无论从速度和力量上来说都不次于专业选手，我和她拉开架势对打起来，想要取胜都很不容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她可以轻易地制服高鹏宇，又对别墅环境熟悉，怕不会……”虞乘风推测着。
“有可能！这个一会儿咱们再讨论，小李，接着放。”刘天昊说道。
刘天昊定了画面一阵，见还是没动，伸手拍了小李的后脑勺：“嘿，小李子，等会儿再欣赏，先干正事儿。”
小李嘿嘿一笑，手指微动，电脑画面继续灵动起来。
……
“你干什么？疯了吗？”高鹏宇面色通红，也不知是因为被控制后气息受阻，还是酒劲上涌，亦或恼羞成怒。
“把我跟59年的红酒比，你是说我老了是吗？你个喜新厌旧的老肥东西，我跟没跟你说过，找乐子的时候别摘我的面具，你当放屁是不是？”面具女骂道，手上的力道继续加大，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的手臂肌肉线条逐渐鼓涨起来。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快放手，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高鹏宇气急败坏之余还不忘调戏女人。
“你以为我不敢吗？”面具女看起来心里一软，嘴上这么说，手还是缓缓松开了。
高鹏宇趁机挣脱，双手撑在地板上剧烈地咳嗽，大口喘气，活像一条老狗。
“我当年就喜欢你这种泼辣的劲头儿，这么多年了还是没变，咳咳……”高鹏宇仍然气息不畅：“你今天有点儿过了，面具我不该去碰，你想怎么戴就怎么戴。可我也提醒你两句，别以为你这几年会了两下子就了不得，你要是早会点儿功夫，当年至于怕成那样吗？”
“别跟我提当年，别提！”面具女突然大叫起来，一种深深的恐惧隔着面具散发出来。
……
夕阳西下，彩霞漫天。
孤魂坐在坟前，手中把玩着一个大头娃娃面具，看大小应该是小孩的玩具，他的手轻轻地在面具上抚摸着，好像抚摸着自己年幼的孩子一般温柔，他的脸上写满了慈爱。
可谁又能想到，孤魂大多数时间都是冷冰的，还有一部分时间是痛苦而扭曲的。
人都是这样，在不同的环境、面对不同的人和事，所展现出来的脸谱是不一样的，也就有了所为的喜、怒、哀、乐。
可怕的是，有人明明已经愤怒到极点，却依然保持着一幅祥和；可叹的是，有些人明明已经悲伤到极点，却依然保持笑容；可赞的是，有些人明明遇到了喜事，却还能不动声色。
人只要活着，就会戴不同的面具，为的就是隐藏自我，隐藏那颗本应该属于真挚的心
你的面具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