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来看言纾。
霎时，他嘴角叼着的半截烟就落入了言纾的眼中。
言纾皱了下眉。
烟头忽明忽灭，烟雾遮住了对方的神情，但言纾还是抓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玩味之意。
言纾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视线，言振木正在和民警解释事情原委，“不是不是，都是误会，孩子闹脾气呢。”
他说着就要请民警进屋关门，实在是在邻居们面前丢不起这个人。
谁料言纾却抬手抵住了门，“不是误会，他们背着我改了高考志愿，警察同志，这事怎么算？”
对面的男人轻挑眉梢，不踢了，似乎对言纾这边的事情更感兴趣。
“这……”民警犹豫了一下，也是第一次见儿子举报亲生父母的，他暗示道：“小伙子，情节严重的话可是要坐牢的，你也不忍心你父母受苦吧？再说了，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们肯定也是为了你好。”
言振木像找到了知音一般，“就是，我和孩子他妈也是为了他好，他就是年轻气盛，还以为我们害他呢。”
他声音很大，生怕那些邻居听不清楚误会了他。
吃瓜的邻居们点点头，对他这说法表示赞同。孩子嘛，没吃过社会的苦，不理解父母，多教育教育就是了。
四楼的邻居笑了笑，劝道：“小伙子，你爸妈也是为了让你以后的路好走些，你得知恩图报。”
民警最擅长调解，也纷纷劝起了言纾。
穿着皮衣的男人嗤笑一声，不大，言纾却听得很清楚。
言纾眸子冷冷的，让人瞧不出情绪，“本来我可以上国内最好的医学专业，现在只能上个普普通通的一本，这也算为我好吗？”
民警哽了一下，像是不知道怎么反驳似的，板着脸道：“这是你们的私事了，你要真想举报你父母，那你得拿出证据来。”
言振木和李佩兰知道言纾没有证据，他一个学生，他们可从来不会给他买电子产品。
于是言振木心里有谱了，抬着下巴说：“行了，闹脾气也该有个度！爸妈答应你，你好好去上学，以后什么事都让你自己做决定，行了吧？”
反正专业都确定了，其他的事都是小事，言振木已经不在乎了。
言纾这才提起了兴趣，“以后不管我了？”
“你好好念大学比什么都强。”言振木顿了一下，最后在民警和邻居面前给自己卖了个惨，“唉……以后你就知道我们的苦心了。”
李佩兰在一旁跟着点了点头，表情又是心痛又是气闷，像是搞不清楚怎么一向听话的儿子这么叛逆了，不就是个小小的志愿吗？改了就改了，他们又不会害他。
一出闹剧仿佛就这么散了，民警离开，邻居们也没趣的关上了门。
言纾抬脚就要出门，言振木在后面怒道：“去哪？翅膀硬了，都敢喊警察来治你爸了。”
“民警还没走远。”言纾指了指楼下，笑着说：“你刚刚说了，只要我去上大学，其他的事不管。”
言振木还想再说，被李佩兰拉住了，女人叹了口气，劝和道：“父子之间总是吵什么？小纾，妈妈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出去散散心吧，想清楚就好，回来之后不许再和你爸闹了。”
言纾没有说话，迈出门后眼神对上了刚刚一直在看热闹的楚宵行。
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言纾抬脚走到了楚宵行跟前，稍微仰着脸问他，“你住这？”
打扮的流里流气的，该不会是叛逆少年被家长赶出去了吧？
“叛逆少年”楚宵行将嘴里燃尽的烟头吐到地上，用脚碾了两下，“不是。”
这种老楼房不仅隔音不好，楼道里也不怎么防风。
一阵风过，哪怕是夏天言纾也打了个冷颤。
他本就单穿了白色t恤，之前又被言振木的那杯水打湿了衣领，湿乎乎的黏在领口处，风一吹就更难受了。
楚宵行啧了一声，把自己的皮衣脱下来罩在了言纾肩上。
带着烟味的熟悉气息盖了一身，言纾贪恋的嗅了嗅，不满道：“烟味重了点。”
站在他对面刚想再摸一支烟叼着的楚宵行顿住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以前爱抽的烟没了意思，“你不喜欢？那算了。”
言纾嘴角勾了勾，问他，“你不住这里，来这干什么？”
“讨债。”楚宵行看了眼一直没人应声的门，拿出手机不知给谁发了消息，对言纾道：“我要走了。”
言纾注意到他的手机比言振木的那个还要好，价格更贵，问道：“去哪？”
楚宵行看着他那张埋在自己衣服里的小脸，皮衣材质有些硬，把言纾的下巴弄出红痕，他呆了呆，不自觉带上了引诱的味道，“回家，你要去看看吗？”
言纾好笑，心说你家有什么好看的。但他还是扯住了楚宵行的手腕，低落道：“我被赶出家门了。”
“哦……”楚宵行刚才可没错过他主动出门的场景，拖着嗓子道：“那你父母可太过分了。”
于是言纾就被他拐回了家。
一路上言纾被太阳晒出了汗，进屋后就迫不及待把皮衣还给了楚宵行，吐槽道：“大夏天的，你穿什么皮衣啊。”
像个智商不高的混混。
楚宵行随手把衣服挂起来，从小冰箱里拿了冰棍给他，“道上规矩，喏，还要可乐吗？”
“还有可乐？”言纾诧异。
楚宵行的住处并没有比言振木那个小房子好到哪去，看样子是租来的，全屋上上下下估计也就那个小到离谱外皮发黄的冰箱最值钱了。
可楚宵行用的手机价值不菲，不应该啊。
言纾咬着冰棍问：“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坐在他对面的楚宵行仰起脖子三下两下喝完一瓶可乐，又拿了两瓶一个给自己一个给言纾，笑得蔫坏，“混黑的，怕不怕？”
言纾：“……”
他一脸质疑又无语的表情，楚宵行看着喜欢，低笑了几声后才抬手比划一个数字，说：“专业催债，月入这个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