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等一下……”
天迹揉揉太阳穴，重新审视起眼前之人。他只知道对方有两个儿子，可从来不记得这家伙去哪又弄来一个女儿。
哦不对，前面那两个儿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天迹唯一有迹可循的事情，是之前那个莫名其妙的梦。
根据名剑绝世说的，他们做梦的那天晚上，就是名剑绝世出去见到奇梦人的时候，并且在那之前，永夜剧作家已经占据了一处酒楼，在里面创作戏曲隐藏自己的存在。
“也就是说，梦里了那个小姑娘……”
“是。”
天迹指着永夜剧作家的手都有些颤动，他之前一直以为那只是个普通噩梦，如今一看对方的样子，这家伙分明是故意玩了一把托梦。
让他们几个同时做噩梦，这样他们就会因为没精神不和大部队一起出城，然后留在神侯府正好碰上释天苍袭击一灯禅，好啊，全在里面算计着呢！
“所以这位……呃，到底几个孩子？”
因为对永夜剧作家不熟悉，司空摘星也不知道他之前干过什么，就模糊掉称呼问。他刚来京城没几天，跟对方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问起东西来自然也没有什么忌惮。
比起天迹说要推荐的、他不认识的人，司空摘星更好奇永夜剧作家有几个儿子女儿，那人虽然，带着面具，单从下半张脸和说话语气里也能看出非常年轻，起码不是他们常试里一个父亲会有的状态。
其实像这样儿子和爹看起来一样大的事情，他们已经见过很多这种先天了，但司空摘星就是好奇，这种脱离了现实年龄的桥段他怎么也看不腻，每一对父子的关系都很新奇。
“一、二、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你这家伙还真厉害啊。”
永夜剧作家是不可能理会司空摘星的，只有天迹在旁边默默数着，如果比这个的话，云海仙门里竟然是他赢了。
“吾记得那小姑娘年纪不大吧，你就这么把孩子扔在家里不管？”
“眩者自有安排。”
“你的安排？”
对于永夜剧作家口中的安排，天迹不是很相信。
“算的，咱们现在都在外面管不到，吾去问问剑随风愿不愿意来这里的江湖玩玩。”
“离凡不行。”
“别那么严厉嘛，那孩子一直想名扬武林，这边不也有个武林，而且一来就是大案件。”
只要跟着陆小凤一路查下去，绝对能扬名这个江湖，还能实时跟进剧情进度，不间断的刷情绪值，多好。
〖天迹：怎么样，这个方案如何？〗
〖永夜剧作家：太闹腾了吧。〗
以剑随风的性格再加上陆小凤的吸引麻烦事的体质，那简直是闹上加闹，鸡飞狗跳。而且论语出惊人，剑随风也的确不逞多让。
〖柳清缘：可以试试。〗
柳清缘觉得这个提议也不错，反正现在也没大站了，可以走点轻松路线让楚留香陆小凤回归他们的江湖，辽国那边不用太在意，那边其实打不起来，只有一步莲华和袭灭天来无修正的论佛。
辽国之所以这么安静，其中就有一步莲华和善法天子的功劳。
契丹耶律氏崇信佛教，佛门子弟在辽国的地位极高，远超中原这边，中原好歹是三教融合，互相影响竞争，辽国那是真的佛门一家独大，僧人可寻官拜相，孩子的取名里多有佛教名词，甚至连国家税收的分成里，都有划给寺院的一部分。
这样的氛围，一步莲华和善法天子过去那简直是如鱼得水，见到一步莲华后，耶律洪基连萧峰都忘了，差一点把人封为国师好彻底留下来。
耶律洪基在中原是有探子部署的，他自然知道佛界和先天的事情，就算有些时差让他在阻拦萧峰的时候吃了奎，但是没关系，眼前的两位高僧还可以挽留一下。
只可惜一步莲华和善法天子都不吃这套，他们直接无视了这位辽国皇帝明里暗里的拉拢，直说是来处理某个敌人的。
袭灭天来在这里也是极为自在，他本事就是从一名高僧身上分离出来，这里的民众对佛教的拜服已经是家常便饭，他只要稍微改点句子，就能忽悠一堆人上套。
而且他去往辽国的时候正值冬季，严寒限制了大部分人的脚步，吞佛童子那可以无视水风、无法被轻易熄灭的火焰更是一大助力。
往好了说，这就是神迹；往坏了说，这也可以是业火。
最开始，这四人还都是传统的硬碰硬武斗模式，典型的他逃他追，大家都插翅难飞剧情。
到了后来，四人都发现这样没用，己方两个人、敌方两个人，灵活性太高，并且一步莲华了解袭灭天来会干什么，反过来袭灭天来同样也能猜出一步莲华要干什么，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根本就是些无用功。
“换文斗吧，起码能区分出你们两个的理念。”
善法天子如此提议，他实在是追烦了，而且袭灭天来是一步莲华恶体，这两人一对上就喜欢用相同的招式，打起来的时候善法天子还要分心思去区分。
然后就是吞佛童子，善法天子能明确的判断出此人是名魔族，但对方与他熟知的大部分魔族都有些区别，不像任何一个跟佛门有关的魔族势力。
袭灭天来有一步莲华处理，善法天子主要想弄明白吞佛童子是何来历，袭灭天来又是去哪弄来这么一个魔族徒弟。
如果只是单纯的武斗，他们谁也奈何不了谁，改为文斗的话，虽然胜负更难分了，但起码能保证敌人一直在眼前。
关于文斗这件事，袭灭天来欣然答应，在他们四个在辽国打的时候，他也有关注西域的状况，当得知霁无瑕这个人格在女琊身上出现时，便知道欲界大势已去。
袭灭天来：我自己就是人格分裂出来的，新人格会不会保持从前立场我能不知道吗？
更何况波旬降临需要三相合一而成，霁无瑕的出现就注定了波旬三体无法再一体同心，没了魔佛波旬，欲界就没了依仗，袭灭天来就没兴趣跟对方合作了。
他想要的，是一个能让他建立理想的新宗教信仰的跳板，欲界理念虽然与自己类似，但他们想要立的新佛却是波旬，袭灭天来却不认可这个新佛。
既然双方都同意这个提案，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一步莲华和袭灭天来两者拥有相等量的知识，在思想上却是完全相反的理念，佛魔之论、善恶之分，两人在辽国这片佛教兴盛的地域展开了关于各种是黑非白的辩论。
如果只是单纯的辩论，他们也影响不了多少人，可他俩熟悉边说边走，以身边景物为题，以所见之事为引，从世间悲欢离合到脚下花鸟草木，从山间到佛寺，再从宫廷到村落，反正谁也不服谁。
最开始的时候，柳清缘偶尔还会切过去围观一下，听了几回感觉脑袋跟不上就不去了。得亏这是分出去托管的马甲，这要是让他自己来，就真的只能阿巴阿巴，撑顶唱一个《七佛灭罪真言》。
一步莲华和袭灭天来这样一边走一边辩，周围可能会起的异象先不说，高僧论佛，必定会引来其他人围观，更何况他们的模样跟普通人有不小的区别，走在哪里会引人注目。
再加上辽国民众间的佛教氛围极为浓厚，佛教风格的习俗遍地都是，但凡是个认字的人，都懂得几句佛理，两人这样大张旗鼓的论佛，便也影响了围观者的观念。
久而久之，辽国境内开始有人跟着他们论佛的路线走，大有要跟着他们修行的意思，善法天子尝试着劝过，无奈对面都是些向佛的普通人，他平日里身为大日殿主事的威严在这里没有任何用处。
要是吞佛童子不耐烦了，他还得防着对方对普通人出手，对方明显不想听这些文斗，只是碍于袭灭天来的命令一直跟着他们不发作。
这样的情况久了，辽国受影响的范围越来越大，佛魔之争逐渐上升到佛法派系之分，大部分有时间去跟对面掐了，边境就没几个有心思去骚扰敌国了。
仗什么时候都可以打，但这等规模的佛法辩论却是可遇不可求的，而且现在两国都停战很多年了，边境是对着掐，辩论也是对着掐，当然是先选感兴趣的那个。
“各位施主，吾等不会在此久留，真的不用如此。”
再次谢绝了别人的盛情款待，如今中原进入盛夏，寒冷的北域也早就春暖花开，一路上跟着的人，路过时挽留的人就更多了。
特别是一些地主乡绅，恨不得砸钱包揽他们的行程，简直是把善法天子和一步莲华当成移动佛像供。
一道流光飞过熙熙攘攘的人群，飞向善法天子站的方向，他伸手一接，流光化为一封信件，善法天子找了个理由从人群里退出来，在确保一步莲华和袭灭天来的辩论还在政策进行后，将信件拆开。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善法天子抬头，辽国的冬季更漫长，先天人的长久年岁也让其对时间不是很敏感，今天有同修来信问起进度，他才发觉他们在这里耗了这么多时间。
但是看那两人的情况，想要有结果恐怕还很需要很长时间。
“佛者也会感念时间？”
“吾容忍你在此，一是此处不好动手，二是看在一莲托生的份上。”
因为论佛之事，双方平和接触的时间也久了，善法天子无意中得知吞佛童子还与圣域万圣岩从前的剑僧，一莲托生有些关系，看在昔日同修还有袭灭天来不好对付的份上，他没有对吞佛童子太刻薄。
而且对方的身份疑点实在太多，来历不明，过去不详，袭灭天来的身上很难找到破绽，善法天子需要从吞佛童子身上入手，不然以他对魔人恶者的厌恶程度，吞佛童子别想好过。
“吾还以为，佛者是看在魔尊者的份上。”
圣域万圣岩虽然只来了两个人，但他们也是有讲究的，善法天子和一步莲华是唯二知道袭灭天来存在的人，在现在这些发生之前，圣域万圣岩里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袭灭天来与善法天子明显是相识的，这点吞佛童子在跟他们第一次对上时就发现了，算是他自己，辽国这四人之间的关系都极为复杂，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
仗着对方有顾虑不会动手，吞佛童子一步步靠近，即便他与袭灭天来是师徒，他也不清楚袭灭天来的具体来历。
“魔者、佛者，这二者之间又有何种过去？”
吞佛童子的身量很高，当他靠近的时候，便自带一种压迫感。
“哼。”
善法天子不会惯着他，直接一个掌风甩过去，因为不远处就是围攻论佛的普通人，他才不好往大了动手，但既然吞佛童子靠近了，他就可以直接打。
吞佛童子停下脚步，侧身躲过这一道掌风，他也不是真的想跟善法天子在这里动手，之前在一步莲华和袭灭天来各种辩论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打了很多回了。
因为在意吞佛童子的来历，善法天子每次打起来都会有意识的收手，一切以擒住吞佛童子为准。
吞佛童子心里也有数，他当然不可能让自己被抓，顶多就是在不好动手的地方动动嘴，平常还是躲着对方走。
将人打退后，善法天子重新看起信来，袭灭天来同样不希望自己与一步莲华的辩论被打扰，所以他对吞佛童子也是下了不能打狠的命令，他暂时不担心对方玩偷袭。
不想让吞佛童子靠近，一是因为他本身就不喜欢魔，再就是信中内容涉及佛门内部之事，若是被对方看起，袭灭天来也会跟着一起得了情报。
“近神人……西佛界里竟然还有这样的敌人。”
意识到不只是自己这边陷入苦战，善法天子在心中感慨，还好他提前将圣域万圣岩封闭了，不然还不知会有多少僧众伤亡。
善法天子看向辩论的方向，这一场结束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如果等一步莲华停下再回信，恐怕会误了时间。
但既然同修已经来问了，他们这边也不能不回信，只能先将目前的状况简单阐述，再问问其他人有没有见过与吞佛童子类似的魔族。
一莲托生很早就已圆寂，吞佛童子既然见过他，就代表此人出现的年岁也已不短，肯定还有人知道的。
这边四人在辽国里相处的还算平心静气，但等带着这些的信件飞回中原，落到别人手上的时候，就不免看的一头雾水。
“也就是说……他们在辽国论佛论了大半年？”
这边打的热火朝天，你们四个在那里其乐融融的辩论，可恶啊，为什么这边没有如此讲道理的反派，不是想侵略世界就是不讲武德耍阴谋。
“什么？论佛？契丹？”
皇帝也懵了，今年敌国这么老实，他以为耶律氏是要憋什么大招，结果现在告诉他是因为辽国民间在搞什么轰轰烈烈的论佛运动，没时间搞其他的。
他本以为自己这边就够心累奇葩了，没想到辽国那边也有。
“这些先天人……还真是够神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