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的身份是宋渊瀚的孙女婿，他看重我在万氏董事长的位置，并且知道我在德萨可以调动很多资源，所以有意拉拢我。说这段话的时候，是他考虑到自己的贪腐事实有可能会被揭穿，希望能用蒋兴州去扛下所有的罪名，给我帮他转移资产和提取国外资金打一个时间差。当时他对我很信任，所以他所说的都是真实意愿的表达。”
旁听席的角落中，蒋艺柔戴着盆帽和口罩，静静地坐着，看着庭上的唇枪舌战。
原来在自己印象中永远无敌的外公，也会有这样无力的时刻。
所有的证据出示完毕，宋渊瀚的贪腐事实在颜浩的指认下，已经铁板钉钉，但关于裴亮、钟婷、万致远和当年举报人的死亡和他的关系，还有待确认。
按照宋渊瀚的说法，自己的确是安排阿明和龙哥“吓吓他们”，但并未让他们杀人，而阿明和龙哥提供的录音证据中，宋渊瀚也的确使用的是“教育教育”“吓唬吓唬”“敲打敲打”之类的词语，从未出现过直接让他们将人杀死之类的指示。
“按照现有的证据，是不是只能证明他指使人行凶，但不能证明他买凶杀人？”林浅浅凑到万知行耳边，轻声问道。
“目前看来是这样的。不过你放心，我们还有别的证据。”万知行一脸笃定，让林浅浅的心安定了不少。
这些年，宋渊瀚一直防备着。即便是被颜浩录到一些证据，但在买凶杀人这一条上，他相信自己没有任何把柄。
“我只是让他们教训教训而已，并没有让他们杀人，杀人是他们自己的误解，也是他们失手，现在要把这项罪名强行安在我的头上，的确是不合情理。”
“也就是说，你承认某某明和某某龙按照你的要求行事，对受害人裴亮、钟婷等人造成了人身伤害，但否认他们的死亡和你有关，对吗？”公诉人询问道。
“是的。”事到如今，宋渊瀚已经知道，自己不可能全身而退，避重就轻承认一部分罪名，是他最明智的选择。
“我方申请视频连线，和证人3进行视频对话。”
“准许。”
旁听席一阵议论。
“什么证人不能到场，还要视频对话？”林浅浅问着万知行。
“我父亲。”万知行淡定的表情，表明他早就知道今天有这个环节。
“他老人家可以作证了？”
“嗯。”
技术人员已经将视频连线安排好，视频画面中出现的是卢庚新。
“证人请介绍一下你的基本情况。”
“我是万梓良先生的医生卢庚新，大概半年前我开始为万梓良先生进行治疗指导，由于治疗效果很好，他的家人将他送到美国的治疗机构，在进行了长期电休克辅助治疗后，他已经从植物人状态恢复到可以正常交流对话的状态。”
万梓良坐在轮椅上，由一名护士推了过来。
卢庚新解释道：“由于卧床四年，万先生的部分肌肉已经萎缩，他说话的语速会略微慢一点，现阶段也没有办法正常站立，但经过这段时间的测试，我们已经确定，他具有正常的认知能力和判断能力，具备作证的基本能力。”
曾经意气风发的万氏集团创始人万梓良，如今无力地倚靠在轮椅上，用极慢的语速讲述当年发生的事情。所有人都很好奇，仅凭一个刚刚醒过来植物人的口头证据，难道就能将宋渊瀚买凶杀人的罪名坐实吗？
万梓良的出现，让宋渊瀚彻底慌了。
他的表情出现了细微的变化，额头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根据万梓良的讲述，他一直在为宋渊瀚做事，万氏集团所获利润的大部分，都按宋渊瀚的要求转到了国外的挂名账户和信托机构，这一事实和颜浩提供的相关证据完全吻合。
万梓良表示，在宋渊瀚即将退休的时候，得知相关部门会对他进行调查，他们递交了一些资料，却不知何故被宋渊瀚知晓，万梓良不得已只能将大儿子万致远推上了董事长的位置，自己隐居幕后，但万致远年轻气盛，坚决不愿配合宋渊瀚的安排，最终意外死亡。万梓良认为，万致远的死和宋渊瀚有直接关系。
“这都只是你们的猜测，并不是事实！”宋渊瀚有些坐不住，再也顾不上规矩，开始在自己的座位上大声吼叫起来。
法警将宋渊瀚控制住，万梓良继续讲述起他遭遇车祸的来龙去脉。
“那段时间，万氏的流动资金吃紧，又接下来一个大项目，无法按照宋渊瀚的要求将巨额资金转到海外，他一直催促我，说是上头在查，他可能要做两手准备。那天他告诉我，从公安部门的朋友那里查到了万致远死亡的真相，让我一个人开车去郊外某个别苑面谈。我当时的确有所怀疑，但还是去了，在路上，我发现车辆无法制动，而他邀约我去的地点一直都是下坡路，我无法控制车辆，最终发生了车祸。”
“车祸很惨烈，在我还没彻底昏迷的时候，车祸报警装置自动启动，接线员询问我是否需要救助，他帮我联系了警察和救护车，这个时候，宋渊瀚的电话打到了我的手机上，由于我的手机也连接了车载蓝牙，因此我们的通话被救助电话全程录制并同步到了云端。”
宋渊瀚的脸色剧变。他知道，万梓良说的都是真的。
“车祸后我一直处于植物人的状态，还好有卢医生的新技术让我苏醒了过来，我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恢复了记忆，老天有眼，就在昨天晚上，我想到了这段对话，并且从云端将原始录音下载了下来。”
“这部分音频已经作为补充证据材料，在今天早上完成了证据认定，我们申请当庭播放。”
“准许。”
整个审判庭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