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看一下上一章。）
1
东南的眼眸充满了回忆，西北的面色也不太好看，打了个招呼说去上个厕所就匆匆离去，可他明明不是朝着室内去的。
东南看着离开的哥哥，好久好久没有说话，直到一声锣鼓，戏开，东南才回过神来，
姜年不喜欢待在凉亭，尤其是听完东南的故事之后，站在戏台前面，宁愿在雪地里受冻，也不愿意回到亭子里。东南在此刻轻轻走到姜年身边， 她真的没有留下脚印，很轻很轻，或者，雪已经被来往的人们压实，她病态的声音，轻声说道：“年哥。”
姜年这才发现少女俏生生的站在自己身后，蹲下身子问道：“怎么了？”
“我不想治了，我的药费太贵了，你帮我在外地租个房子好不好，就跟哥哥说，带我去外地治疗了，你帮哥哥找个大学，我.....”小姑娘的话，听着很不现实，可这是她想了好就才说出口的。
2
今年的天气奇怪的厉害，明明刚刚还是有些太阳，到了现在，却突然下起了大雪，戏台前的许多人2都选择了离开，可戏没停下。
姜年被西北叫了过去，东南一个人站在雪地里，看着那出没演完的戏，赵志明劝了一次，东南说：“好久没看过雪天了，老家偏南，好几年才能看到一次雪，一下雪就很开心，以后可能看不到了，就想着今年多看一会。”
曲终，戏班子聚集在了台上，朝着东南鞠了一躬后，匆匆离去，东南很懂礼貌的也回了一礼，她没得打赏的东西，这一礼是她能做的全部了。
3
午饭吃的很没意思，赵志明靠在椅子上喝闷酒，姜年跟他一起喝，兰望凝倒是跟平常一样，东南为了不让哥哥担心，也吃了不少，西北看着妹妹，罕见的没给妹妹夹菜，只是呆呆的看着。
“别这么沉重，有个好消息。”兰望凝将一只虾子剥好壳后放进了嘴里说道。
“什么？”
“我帮你们申请到了募捐。”
姜年一愣，自己以前好像也有过募捐，不过自己没要，说什么也不要：“能够么，我们这儿也没个媒体明星。”
“不知道，总归是个路子不是，你在这喝傻酒就能想出办法了？我回头跟学校申请一下，她可以补交医保的啊，这样能省下来不少。”兰望凝的胃口还不错，嘴没停过，她这个人，说冰快也对，说傻也对，反正客套话他是不会说，但是帮忙也是真的帮。
姜年点点头：“现在社保局放假了，等开过年我再去吧。”
兰望凝没有搭理姜年，而是对着李西北说道：“过完年你回趟老家，把你妹妹的病历，医院的发票，这些年的药费都拿回去，给他们看看。最好在老家办医保，然后申请一个异地就医就行，低生活补助也可以申请一下。正常算下来，配型顺利，肯定是能承担的起的。”
“你怎么懂这么多，你不是在国外么？”姜年好奇的问道，
“我又不是全家移民。”
姜年愣了愣，胖子也愣了愣，姜年饶有兴趣的悄声问道：“你问你妈了？”
兰望凝不说话，留下一句吃饱了，就出门，什么东西都没拿，也不知道去干嘛了。
4
梅雪争春未肯降。春风来的稍稍有些匆忙，没能带走冬雪，却又让梅花凌寒独自开。倒是人们为了心疼着寒风里的梅花，用人间的烟火气，为她带去了一点温暖。
大年三十，一个对于这片土地来说，最重要的日子。人们会在这天，张灯结彩，贴上对联，在夜晚时分和家人一起守岁，辞旧迎新。纵使在魔都，也能听到窗外时不时传进来的鞭炮声和喧闹声。
姜年人傻傻的被鞭炮吵醒，看着窗外开始融化的雪水，还有照进房间的晨光，看起来，一切都还不错，摸了摸头，姜年感觉今天的早晨是最美好的一天，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觉得有这么美好的早晨了。
富强穿着红马甲踩着姜年的肚子，每天早上，他都喜欢踩一踩姜年的肚子，来催促这位懒散的主人给他准备早餐，圆圆这几天好像有些闷闷不乐，姜年估计应该是没人陪他玩。
可惜东南不能接触猫狗，不然可以把圆圆带过去玩一玩。将富强扔下床，摸了摸圆圆的脑袋。东南叫姜年一起去吃团圆饭被姜年拒绝了，他从来不会离开家去别人家过年。
赵志明本来想要过来跟姜年一起，却被赵母逼着回了老家，说什么也要给他安排一场相亲，钱铜都是有家的人了。兰望凝难得的决定今天回家吃饭，这让姜年感叹了好久，还不忘发个信息过去调侃一下：“没想到这么叛逆的少女，也会被年纪改变的听话。”
兰望凝的性子肯定是不在意别人说这些的，根本没理姜年。只是淡淡回了个：“你要不要来。”
被姜年拒绝后也就没有了下文。
文秋说走就走，真的没有骗姜年，从魔都沿海北上，过了山海关，到了最北。还十分幸运的在漠河看到了极光，虽然看着也就一道远在天边的，微弱的光线而已，还没有日出好看，不过能在漠河看到，还是很幸运了。
“要不要飞过来一起看极光。”在新年祝福之后，文秋问道。
姜年笑了笑，只是说道：“你当心ufo抓你去当外星老板娘。”
“第一个就先奴役了你。”
还想再说什么，一个美国号码就打了进来。
“喂？”
“新年快乐。”那边的声音很轻，很平静，不过，听起来有些疲惫。
“岁岁平安，你们那儿不是才二十九么？”姜年笑着调侃道。
“所以，你会去明年，而我仍然留在今年。”陈梦的声音很轻很轻。
姜年愣了愣，而后打趣道：“你什么时候也能说出这样伤感的话了？总裁大人不应该一直都是傲世独立的么？”
那边轻笑了声，沉默一会，开口说道：“姜年，问你个真心话呗。”
“什么？”
“你是怎么熬过那段日子的。”陈梦很认真的问道。
姜年沉默了一会，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开口说道：“我最近遇到一对兄妹，哥哥叫李西北，西北望，射天狼的西北，妹妹叫东南，孔雀东南飞的东南。兄妹关系很好，哥哥时刻都照顾着妹妹，妹妹呢，也什么事儿都能先想着哥哥。”
陈梦没有说话，静静的听着。
姜年继续说道：“你知道的，老天爷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些了，所以妹妹在一个晴朗的天气里，被查出了白血病。他们的亲生父亲去世的早，妈妈改嫁，后爸不愿意承担这一比钢轨的医疗费用，想着就在村里保守治疗，可哥哥不愿意，独自一个人带着妹妹出来，来到了魔都。他俩啊，就挤在一个医院旁边十五平的小公寓，那公寓连厕所的是公共厕所，看起来摇摇欲坠的。可他俩脸上总爱笑，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已经如此凄惨了，还这么爱笑。”
姜年说着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他或许连自己都不知道，原来笑容是可以传染的，悲惨生活的笑容是比世界上所有珠宝都要贵重的东西。
“哥哥年纪不大，刚刚高考完，本来是要上大学的，可是听说妹妹病了，于是大学也不上来，跑到一间酒吧打工，每天骑着快要散架的单车往返几公里，一个月拼死拼活，三千块钱，妹妹的格列卫一个月就要吃掉他所有的工资，而且弄不好还要被投诉，被骂，甚至被打。之前你找小久那次，就是他被打了。可就算这样，他依旧爱笑，我真的很难在他脸上看不到笑容。你说，他为什么笑？”
“我不知道。”陈梦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说道，如果姜年在她面前就会发现，他脸色并不好看，在年三十这天，她依旧坐在手术室前的廊凳上，时不时会走到窗边，然后来回踱步。
“我一开始也不知道，我就问他，我说：你脸上挂着的笑容为什么总是这么灿烂。你猜他怎么说，他说：我其实也不爱笑，从小到大，我就经常因为板着个脸被同学孤立，被长辈讨厌，不过我都不在意，因为我一直觉得，人不求人一般高，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可是后来，我就不敢这样了，妹妹生了病，我一个人来到这里，吃了很多亏，明明该你的补贴，因为你板着脸，他会把你当做皮球一样，踢好几天，明明该你入院，他会因为你板着脸，让你重新排队，他们说的都很有道理，都是符合规则的，那明明就该你的东西，就这样因为一张脸从你面前消失。妹妹也不开心，看着我板着脸，她总会觉得是她拖累了，整天都是低着头，治疗效果也不好。”
姜年说到这里，顿了顿，然后开口说道：“后来他偶然一笑，发现，妹妹脸上也出现了开心的笑容，医护对他的态度也好了不少，邻居也愿意随手帮帮忙了。从这以后，他就将那天的笑容挂在脸上了。”
陈梦沉默了好久，然后缓缓开口道：“所以......”
姜年却抢先打断：“所以笑一下，不要老是板着脸，幸运女神从来不喜欢冷脸的人，说不定你现在笑一笑，这个年能热闹一些，能平安一些。”
又是一阵无声的沉默。
“谢谢，姜年。”陈梦说完后，嘴角轻轻向上，她希望姜年说的是真的，自己笑一笑，能平安一些，热闹一些。
“我该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估计也跟李西北一样，睡在医院前面的红砖房了，不管怎么说，你给了我一个心安，让我在今天可以说当年的事乃是天命如此，而不是每天晚上回忆红砖房的恶臭，或者把无能为力四个字，带进坟墓。谢谢，陈董。”
5
“砰砰砰。”
下午时分，姜年的房门被敲响，他正一个人吃着午饭呢，一个人就是这样，什么时候饿了什么时候吃，从来没有定时吃饭的习惯。
打开门一看，原来是兰望凝。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跟你爸妈吃饭去了？”
兰望凝没搭理姜年，自顾自的就往屋里走，看到姜年还在吃饭，自己也跑去厨房拿了碗筷，然后打开冰箱看了看，又关上了，从一旁的橱柜上拿了瓶白酒。看这意思，是要和姜年喝点。
“不是，你又吵架了？”姜年坐回自己的位子上，看着熟练的兰望凝，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后天入院，我跟他们说了，她帮忙找了高书记，鉴于特殊情况，可以先入院，医疗费等过完年之后，等都上班了，在商议决定，尽量去帮忙。”
姜年一喜：“早知道你这么有面子，我还发什么愁，找你不就行了吗？”
兰望凝没说话，点点头，自顾自的吃着菜，还不忘喝点酒。
姜年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高书记......身体还好吧？”
兰望凝又点了点头：“还行，就是听说是你在帮忙后，说过两天来看看你。”
“不是，你跟他说我干嘛啊。”
“为什么不能说，你和高书记又没矛盾。”兰望凝理所应当的说道。
“你.....”姜年指着兰望凝，不知道说什么，指了一会，可能是手举累了，才叹了口气：“算了，这种话出在你身上也是合情合理。”
“让他们准备好入院的东西，初二入院不开药，初三开始全身检查，这两天吃点高蛋白的东西，放化疗可能要同时进行，大概是先稳定后在进行移植，很伤身体，趁着这几天，多补补。还有，赶紧回去吧证明办了，过完年开会需要这些材料，能不能得到扶持，可就看材料齐不齐全了。”
姜年点点头，然后起身说道：“我现在就去，你慢慢吃。”
不过却被兰望凝拦了下来：“不着急这么一会，先吃点东西，等会再去，我买了点三七，等会一块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