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李春柳还是坦白了。
她颤巍巍的开口道：“是……是我相好的。”
李春柳起初不想认的原因是这件事一定会将她贪墨，以及和外男有私情的事情传出来。
她说这豆蔻面脂一开始是她相好的拿来的，说是救了一个边域商人，那商人感念他的救命之恩给他介绍的，很值钱。
她相好的并不了解这些，就将那商人带到了她面前。
一开始她也没想着这东西能怎么样，无非就是给她相好的一个面子。
可没想到这面脂的效用竟然如此明显。
后来她又找了那个边域商人，那商人又给了他一些。
当时这豆蔻面脂在上京已经风靡，她也因此大赚了一笔。
可后来再去找那个商人的时候，那商人说没了，要回边域去取，自此消失。
黎婉细细的盘问，翻来覆去，最终证实李春柳确实没说谎。
她那个相好的也被带来了，一看就是个老实人，和李春柳所说的没什么差别。
边域商人走了，线索也就到此断了。
李春柳被利用了。
到底是谁呢？
这背后的人这么做是为了掩盖什么，还是为了栽赃给她，亦或者是别的目的。
黎蚺说人面桃花的制作确实残忍了些，但不可否认的是效用确实不错，也没什么其他的危害。
所以，就算上京城传出这豆蔻面脂可能和人命相关的时候也没能让大多数人歇了心思，甚至还越发的珍贵了。
据说如今这豆蔻面脂一盒都已经过千两了。
黎婉命下面的人关了胭脂铺，这些时日还是少露面的好。
但不管黎婉再怎么低调，纸包不住火。
在她还没想到合适的办法将安王府摘出来的时候，就有消息传出来了。
九十六名少女的尸体在一处深坑被发现，每个人的脸都被划花，能瞧得出面容的没几个。
此事一经传出就引起了一片哗然。
但前来相认的没几个。
大多数人都在感叹，顶多说一句她们命不好，除此之外也就没什么了。
没人叫嚣着一定要找到凶手，也没人喊着要将凶手碎尸万段之类的。只是叹一句可惜。
轻飘飘的！
黎婉没想到这件事会交到长公主的手上，毕竟据她所知这件事之前都是封元青在查。
公主府中，越雪渊靠在榻上看着黎婉道：“事情你都听说了吧，你怎么看？”
“长公主折煞我了，这等大事我怕是没有资格议论。”
“是吗？”
黎婉不语，长公主接着道：“可是从仵作给的死者时间来看，正是豆蔻面脂出现的时候，坊间也都在传言这豆蔻面脂加了稀罕的东西，所以才卖那么贵。而这面脂又只有安王府的胭脂铺在卖……黎婉，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长公主说笑了，我安王府的铺子多了去了，区区几盒面脂能值多少钱。我犯不着为了这点钱草菅人命。”
长公主笑了笑，盯着她又说：“婉儿，你也是我的人，这件事你有什么难处尽管给我说，看在你娘的面子上，我给你找个替死鬼不是什么难事。”
黎婉惊愕，有些看不懂长公主了。
她沉了沉道：“长公主说笑了，这件事和安王府无关，更和我无关。”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死的不过都是一些女子，没什么人在意，也就是这几日闹的凶了点，再过些时日就不会有人看着了，找个替死鬼也不会有人细查。你可以相信我。”越雪渊道。
黎婉被她的这番说辞刺到了：“长公主，九十六条人命，怎么会没人在意？”
“可她们是女子。”
“是女子怎么了？”黎婉不解。
长公主嗤笑一声：“那深坑就在那儿，从尸体被挖出来至今，你可曾听过哪家父母去找过的？”
黎婉皱眉，细细的回想了一下，确实没有听到说有父母去找的。
这是怎么回事？
长公主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接着道：“死者的衣衫稍稍的能分辨出一些，我命人都查过了，都是一些穷苦人家的女儿，家里都是有弟弟的。”
“那又如何？”黎婉还是不解。
越雪渊的神色带着几分嘲弄：“瘟疫过后收成很差，一些贫苦人家都吃不饱饭了，这个时候家里儿女多的就很发愁，卖女之事屡见不鲜。”
“长公主的意思是？”
“婉儿，你这么聪明，不会不明白吧。”
黎婉没说话，她明白，但就是因为明白才恐惧。
死亡的少女并不被人珍视，因为他她们是女孩。
所以整个上京城的人谈起来也只是一句可惜，一句命不好。
长公主盯着她，再次开口道：“这个世道对女子不公，可从未有人想着去改变，哪怕是你，离族圣女，旁人说起来的时候也是说安王妃，谁会真正的叫你的名字呢？强大如你娘，到头来也不过是别人口中的邪佞。”
“婉儿，你难道就没想过改变这一切吗？”
听完长公主的话，黎婉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长公主太高看我了，世道如此，我改变不了什么。”
并不是她妄自菲薄，固然知道这样不对，可她无能为力。
男尊女卑盛行已久，不是一两句话能改变的。
“可婉儿先前还说助我登上高位。”长公主道。
“长公主有治国之才，坐上那高位也无可厚非，这和长公主是男是女无关。只是这天下能和长公主一样想的人太少。”她道。
说到这个地步，黎婉也有了些猜测了。
长公主是想借这次的事情得到女子的支持，让上京城女子的地位水涨船高，这样利于她的谋划。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黎婉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开口。
越雪渊自然也能猜到她在想什么，此刻摆了摆手道：“我所说的你好好考虑清楚，晚些时候再给我答复。”
黎婉低头行礼：“是。”
离开公主府后黎婉就一筹莫展，总觉得事情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她是不想安王府被牵扯进来，但谋害那些少女的凶手也应该被找到。
但不是像现在这样，先利用她们的死去达成自己的目的。
可越雪渊说的也没错，这世道，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