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唱完黑脸，就轮到羽涅上场唱红脸。
这是我俩之前商量好的。
羽涅搀扶着凤梧在石头上坐下：
“你体内有旧疾，刚闪电劈下又有了新伤，目前最紧要是先治好你的伤，帮你戒掉酒瘾，再做其它打算。”
“小伙子，还是你好，对我说话轻言细语的，这个是你媳妇么，凶巴巴的，还不及我莳萝小师妹的一半温柔。”
凤梧瞥我一眼，拍拍羽涅的手臂。
“以后遇到好的，把她休了，要不娶几房冷落她。”
“你...”我叉起腰，脑中努力搜寻九蓠，那些骂过的词。
羽涅过来揽上我的肩头，嘴边萦绕着浅笑：
“我就喜欢她这样，有个性，此生有她就已足够。”
凤梧不屑的一撇嘴，拾起枯枝扔进火堆，
“迂腐，又凶又丑的小丫头，还是我莳萝小师妹好，一笑起来，唇边就会有两个，甜甜的小酒窝...”
眼里的幸福，快要溢出眼眶。
“好好好，莳萝小师妹好，是天仙大美女，行吧！”
见他沉浸在美好的回忆里，不忍打破他的美梦，只好顺着说。
我与羽涅跟着凤梧，回到他家的三间茅草棚。
除了凤梧没人能看得见我们，更听不到我们说话。
父母见他常常独自对着空气说话，只当是思念成疾，得了疯魔之症。
......
凤梧体内的病被羽涅刚治好，就拉上我俩来见他的小师妹。
“凤梧，你我师兄妹之情早已断绝，还来作甚？”
一名白白胖胖的女子，骂骂咧咧地走出府门。
由于太胖，都感觉不到她是在走，反而像是圆球一样，滚着出来的。
肤如凝脂的大胖脸，眉心中间长有一颗凸起的红色美人痣，说话间，唇边露有两个小酒窝。
女子穿金戴银，很显富贵奢华。
“莳萝，我就想来看看你。”凤梧的语气卑微到尘埃。
“凤梧大师，这，这这就是你美若天仙的小师妹莳萝？”我惊讶的说话都变得不利索了。
羽涅也在一旁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
“她温柔如水？”我蹙眉撅嘴，围着莳萝转圈。
凤梧点头。
“你就为了她，自甘堕落，荒废技艺？”
“她比我更漂亮？”我指着自己的鼻子，眼睛鼓得溜圆。
“是啊，应该是比所有人。”
羽涅拉着我走出巷口，来到大街上，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他说得对，你看。”
之前只顾着追，急于见莳萝的凤梧，不曾留意行人。
现在放眼一看，来来往往的女子，真找不出一两个瘦子来。
乍一对比，莳萝倒真算得上是国色天香，沉鱼落雁。
而我这瘦胳膊细腿，真还无法入眼。
捧起羽涅的俊脸，心里泛着酸：
“我很丑吗？”
“不丑，很漂亮，清朗透亮的那种美。”
拍拍他的脸，“乖，真会说话，情人眼里出西施。”
我俩往回走，远远看到凤梧倒府门前，不见了莳萝与一众家丁。
“不好！“
羽涅大喝，我们放开脚步疾步奔到凤梧身边。
一探鼻息，还有气息，检查后才放下心，嘴角流了血，身上都是外伤，但不及要害。
应该是他自己虽然没还手，但用内功避过了要害被袭。
人没昏，只是心又被狠狠地伤了一次。
我与羽涅搀扶着他慢慢往回走，不敢背他，怕大街上的人见到凤梧悬空飘浮，受到惊吓。
只能扶着他，佯装他自己在踉踉跄跄的走着。
来到大街上，行人见凤梧浑身是血，纷纷避之不及，四散逃开。
远处，驶来一辆马车，驾车之人是名长相清秀，身材苗条，英姿飒爽的年轻女子。
我心中突然有所触动：“羽涅，快把凤梧放到道路中间，他的天选之人出现。”
我俩把凤梧放下，站在一边等着。
马车果然在凤梧身前停下，女子翻身下马。
“咦，这是凤梧，小姐，是凤梧。”她朝着车厢呼喊。
窗帘被掀开一角，一名女子探出头来，这位才是真的美人。
五官紧致似玉雕，柳眉杏眸，娇俏娴静，肤呈凝脂，面若粉瓣沾清露。
“小蝶，把他扶上车来吧。”
“繁缕，我们也上车。”羽涅先飞身踏上马车，转身再把我拉上去。
没一会儿，凤梧就被小蝶，搀扶到车厢里来。
......
这位小姐名叫苏洛心，财主之独女。
几年前去寺庙上香求姻缘的途中，路遇盗匪被凤梧所救，便一直倾心于他。
怎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凤梧一颗心只给了小师妹莳萝，再难容下别人。
两人姻缘就此错过。
如今再遇上，为了能让凤梧这颗榆木脑袋开窍，我与羽涅只差没把口水说干。
我从审美方面入手，羽涅从医学角度分析，肥胖对后代的健康有何影响。
又给他俩制造常见面的机会，两颗心就慢慢地走到一起。
凤梧娶了苏洛心，生了两子一女，夫妻和睦琴瑟和鸣，被后世传为佳话。
他创立梧墟派，将魂入禁术改名为忆海归墟。
举行祭天之典，向上苍忏悔当初的酒后狂言，算是给自己破了诅咒。
我与羽涅不能自己返回现实，直到凤梧功德圆满的这日，一道白光才从空中照下，将坐在屋顶的我们笼罩其中。
“老伙计，可还记得当年我们联手，斗得那个臭萨满？”
这是九蓠在说话，字句完整，逻辑清晰而连贯，没有断字掐句，疯言疯语。
“不曾忘，它的魂在这一世，已来到这方地界。
你要谨慎些，别让它给遇上了。”上师接话叮嘱。
“我们与它斗来斗去，也有许多个年头，前几世都没怕过，如今更不惧。
它这一世若是向善也就罢了，再行恶事，咱们就联手将它打散吧。”
“想当年在蒙古，我被它用咒术加害，魂魄差点被那头恶鹰吞噬。
若不是遇上你，只怕如今也不能在此轮回几世了。
害得你生生世世只能寄身动物体内...”
“呃，这事翻篇了，翻篇了。”九蓠打断上师的话，尖起嗓子附和。
“他们回来了。”上师喃喃道。
......
我摸摸额头，睁开眼睛。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老伙计。”九蓠说完朝山上飞去。
我与羽涅拜谢过，已宛如成为石雕的上师，沿着上山路回到小木屋。
君迁坐在屋前凳子上，百无聊赖的玩着游戏。
回程途中，君迁瞥一眼在前飞行的九蓠，按捺不住好奇：
“你俩去见谁了，神秘兮兮的。”
“天机...”我刚吐出两字。
空中传来九蓠的叫骂：
“黑炭，不该知道的别问，不然会沾上霉运的。”
君迁挠挠头，泄气道：“好吧，不问。”
望向空中的鸟影，语气带着祈求：
“小八哥，打个商量，给我换个绰号成不成，黑炭太难听。”
“呃，好，那就灰炭，灰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