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烈的战斗不单单只有一班的人独自面对，左右分开两侧的绵长战线上没有一处地方不在面临着生死苦苦抵抗着，深邃的寒夜中甚至能够听见隐约的兽吼和枪械的喷涌。
为了保障安全，一年级除了一班之外每个班级都配备了两名二级导师，二年级也是如此，至于三年级则没有这个必要。
但不可能每个二级导师的实力都如同梁小凉和许正这般强大，视线在漆黑中受阻，并不能看清楚千米之外的景象，却能够看清楚许正的面色和略微颤抖的双手。
梁小凉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他知道联邦学院的伤亡恐怕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严重一些。
算上许正在内，一班此行一共有二十人，林树榆和戚小容战死，剩下的十八人呈扇形围坐在一起，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但是谁都没有睡意，刺鼻的血腥味并不会让人忘记寒冷，梁小凉紧了紧身上的衣衫，想起了白日里趴在车顶的那只小狐狸。
可以确定的是她跟着来了，只是不知道现在在哪里，让他的心里有些担忧，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在想什么？”
轻柔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一双手从他的腰后伸过来轻轻地抱住了他，陈瑶侧着脸贴在他的后背上，体温的碰触在这冷夜中为彼此提供了一抹暖意。
这是他们二人第一次做如此亲密的动作，但却仿佛无比熟练了一样，谁的脸上都没有任何异样或不适。
“一个朋友来了这里，但我却不知道她在哪里。”
梁小凉没有隐瞒，轻声说道。
陈瑶抱着他的双手用了紧了紧，将自己贴的更近，道：“那个小狐狸？”
梁小凉点了点头，身子轻轻往后靠着，仰头枕在她的肩膀上，抬头看着没有半点光亮的天空，浑浊的夜里没有星星闪烁，他感慨道：“当你觉得有些事情难以接受的时候，不妨抬头看看天上，这世上的任何人或事与这片星空比较起来都是不重要且渺小的。”
陈瑶微微一愣，不知道梁小凉这番感慨的原因出自哪里。
梁小凉也没有解释，自嘲的抿了抿嘴，发出一声轻笑，有一句话藏在心底里没有说出口，人类身处星空之下，为之一生的交集都是这些渺小事情，将目光从星空上落到地面，渺小的事情也会变得很重要。
远处隐隐传来的枪火和兽吼已经消失了，许正沉默的拨打着电话，接通之后低声骂了两句，旋即变得更加沉默。
感受着身后的温暖，梁小凉略偏着头，将脸埋在陈瑶的锁骨上，嗅着那片芳香和暖意，问道：“能联系到钟仟仟吗？”
陈瑶的面色微微发红，旋即便被冰冷的寒风吹散，她摇了摇头：“打了几个电话，一直不通，想来那里的战斗应该还未结束。”
一班所在的最边缘处遇到的攻势尚且如此猛烈，更遑论是联邦警局和学院教授等所在的中间区域，只怕在那里就连三级异兽都并不罕见。
在联邦高层未曾做出决策之前，咸阳方面自然也不能动，长白山眼前的护持完全在依靠廊城自己的力量，但廊城就只是一座小城，就像是一艘漂泊在海上的小舟形单影只的面对滔天的海浪。
无论海浪过后这艘小船能否安然无恙，但船上的人一定会死很多。
梁小凉拿出手机，一片平静，无论是胡小狸还是猴得柱都没有消息回复，深邃的浓夜中除了彼此心脏的跳动之外，似乎再也听不到任何其他声响。
山林那头同样安静，一个小时过去依旧没有一头异兽出现，今夜似乎不会再出现问题了。
许正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将沉默的众人注意力吸引到了他的身上。
“最新消息传来，战线并没有崩溃，在付出了一定伤亡的代价下成功消灭了所有的异兽，不出意外的话今夜应该不会出事了，大家注意休息，一半的人睡觉养神，另一半的人负责守夜，到了明日再进行轮换。”
学员们点了点头，并没有追问所谓的一定伤亡是多少，却也并没有人睡觉。
今晚注定是个无人入眠的一夜。
随着时间的推移，浓重的夜色淡化了一些，经历过刚刚的一番战斗，今夜的联邦政府显然没有时间去准备饭菜，梁小凉抬头四下看了看，然后起身走到了遍地尸体的山路前方，拖了两头赤炎野猪走到了众人的面前。
学员们抬头看着他。
梁小凉默不作声的走进了山林里，片刻后托着一大堆的干柴走了回来，放到地上，指尖轻弹，一片火花在柴上燃起，闪烁的火光照亮了夜空和四周。
干净利落的将赤炎猪的尸体处理完毕，他将肉分成了许多等份朝着其他人扔了过去，然后自己坐在火堆一侧，拿着一个猪腿架在了烧红的火炭上。
陈落和红袖走了过来，片刻后所有人都走了过来。
梁小凉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表达的意思他们都是心知肚明，朝夕相处的同窗死了是一件很让人难过的事情，但今夜已经快要结束，明天就快到了，伤感是一种情绪，情绪这东西控制不了，但肚子可以。
吃饱了才有力气，这是很朴实但却很有道理的话。
众人靠过来，沉默的吃着自己手上的食物，肉香与血腥味混杂在一起给人一种恶心的感觉，但每个人却吃得极为认真，因为每个人都想活着，每个人都不希望再有人死。
梁小凉吃了一个猪腿，心想不知道月兔和道格拉斯在家有没有吃东西，虽说自己留了足够的食物在家，但按照那两个贪嘴的家伙说不定一两天就全都吃光了。
只希望月兔别饿的忍不住将道格拉斯吃掉就好。
拿了一块肉回到了陈瑶的面前：“你不吃吗？”
陈瑶摇了摇头：“不饿。”
梁小凉也不劝解，将肉随手放到地上，他坐回了原来的位置，拉着陈瑶的双手放到了自己的身前，重新躺了回去。
他枕在她的肩上，本有很多话想说，但又觉得太麻烦，于是抬头轻轻地在她洁白的脖子上轻轻地亲了亲。
陈瑶的身子微微一僵，旋即像是做回应一样在梁小凉的唇上吻了一下，沾之即离。
太阳从山林之后升起爬出，破晓的第一缕阳光照在了山路上，照在了二人的身上。
带着金黄，驱散了寒意和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