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位当中年纪大的叫做宋青，小的那位叫做白玉。“
许杏茹凑到李满满跟前说。
“他们一个琴弹的好，一个歌唱的好。”
许杏茹刚说完，琴声就响了起来。
弹琴的男子坐在小二搬来的案桌前，开始抚弄琴弦。指尖轻轻划过，一串悦耳的琴音便流淌了出来。
在酒馆二楼喝酒里的客人都被他们吸引了，纷纷转过身来看表演。
“这是清倌吗？”
李满满问。
许杏茹摇摇头：“不算是。”
“这年头，哪还有清不清的，就算只想弹琴，可是客人想上手啊。”
“清的迟早染成黑的。”
白玉开口就是清脆哀怨的声音，词也哀怨，曲也是，句句离不开爱啊妻主啊。
李满满听得心里发堵。
她是真的想听歌的。
可他唱的歌的曲调不是太平了，就是太低了。
词也是怪怪的，一些部分像是擦边的小黄文。唱什么半夜爬上床，贴脸，亲口……
旁边的客人倒是听的开心，她的耳朵还是在慢慢适应中，本来以为会听到令人身心愉快的歌曲。
一曲完毕，酒馆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李满满发现了，来这里喝酒的大多数是和许杏茹一样的书生。比较守规矩，若是遇到地痞流氓，肯定少不了调戏占便宜。
“怎么样？好听吧？”
许杏茹笑着转过头来问李满满。
“这白玉可是我们这里的小百灵。”
“经常来这里唱歌的。”
李满满摇摇头。
她感觉怪怪的。
“还行吧。”
许杏茹本来是想得到李满满的夸赞，见到她给出这样的评价，顿时倍感诧异。
明明她是第一次离开镇上，第一次来到县城看戏听曲。
可从她的态度来看，一点也不像第一次。
来到这里一点都不怕生，也不怯场，也不为所动。
她对戏曲的鉴赏，有着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态度，再次证明了她与众不同。
宋青和白玉听闻，同时抬起头看向了李满满。
他们所表演的《思妻主》是整个县城最受欢迎的曲目。每次在翠居苑或是受邀去酒馆，茶馆表演必定有人点。
女人们就是想听男子如何爱慕她们，如何求而不得，并且以此为乐。
实际上一个个都薄情寡义。
李满满走到宋青面前道：“借下你的琴。”
“我来试着弹一曲。”
宋青和白玉不约而同地睁大了眼睛。
“啊，”
“好……”
半会，宋青僵硬地起身来，不知所措地站到了白玉的旁边。
许杏茹见状笑着端起面前的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她现在对李满满越来越感兴趣了。
倒是想听听，她能弹出什么花来。
旁边桌子上的其他女人有些坐不住了，纷纷讨论起来。
“她是在做什么？”
“她把人赶走了，”
“我们想看男的表演啊，”
“奥，原来她是要弹琴啊。”
说来也是缘分，小时候她和许多人一样都是被家长塞进各种才艺班。
别的孩子不是钢琴课，就是小提琴。因为大学历史系老师的母亲喜欢一个着名的古风音乐人，硬是把她塞进了人员稀少的古琴课。
从初中到高中一直跟着老师练琴，比赛拿过几次奖，最后去了传媒大学进入影视制作管理专业就练的少了。
因为受母亲的影响，她从小对古代的历史文化特别感兴趣。
古乐器经常玩的就两样，古琴和箫。
玩乐器和做饭一样，也是一通百通。
识得音律，懂得乐理，知道哆啦咪发索拉西的发音位置，记得乐谱，就能摸索着弹奏出来。
弹奏出来的好与坏，更是和每日练习和不断领悟分不开。
当然国家级别的演奏者，和普通的自娱自乐有着天壤之别。
李满满看到琴，从刚才就一直在悄悄打量了。
既然也是来放松，听不到合心意的乐曲，何不自己动手来弹奏。
李满满先拨动琴弦试了试音，稍微拧紧了第二根弦，第四根弦。
她把双手放在琴面上，右手顺着琴弦往上一挑，三个跳阶的音一下子调动了气氛，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接着右手往下流畅的一拨动，左手并用捻动琴弦，一首经典的《倩女幽魂》便自指尖传递出来。
琴弦在她指尖下跳动，余音袅袅。
一会高昂直起，宛如山风掠过山谷，掀起层层松涛，在不经意间扬起一片叶子，飞上了高空。
一会琴声渐落，犹如潺潺流水，在石缝间汩汩流过，流下一串清澈的涟漪。
泛音妙不可言，停顿的间隙错落有致，令所有在场的人都沉浸在这段美妙的音乐中。
弹琴者自娱，也为其他人提供娱乐。
琴的音色最为悠长，深邃，使人不觉就陷入其中。
在弹奏过程中，李满满已经沉浸在脑海中浮现的经典电影片段里，那动人的歌声仿佛又在耳畔响起了。
经典永不过时，无论是何时，拿出来弹奏都百听不厌，过耳难忘。
琴声中有故事，琴声中有感情，等乐曲弹奏完毕，酒馆里的人还没有回过神来。
原本喧闹的酒馆，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李满满心满意足地叹了一口气。
这才是音乐。
现代的经典音乐，可不是拘泥于靡淫情事，男欢女爱上面。
许杏茹看着李满满露出满意的笑容，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没想到你还会弹琴，”
“再弹一曲吧。”
“我还没有听够。”
她央求道。
从刚才的琴声中，许杏茹感觉自己像是看了一段突破世俗的绝美爱情故事。
可是，却不知道故事里的具体内容是什么。她还想再听一遍，从其中再次寻找。
李满满举起自己的双手，分别一根一根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尖。
“下次吧。”
“好久没有弹，手有点疼。”
这和平时干活不一样，平时干活是整个手指面一起用力，弹琴的琴弦勒的是很细小的一条线面积，要是用很大的力气，和钢丝的威力差不多。
而且，刚才她弹错了三个音，应该没人能听得出来吧。
“刚才真的是精彩绝伦。”
“令人感叹啊！”
一位书生走过来，对李满满说。
“请问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可是你所做？”
李满满摇摇头。
“这首曲子名叫《倩女幽魂》，不是我作的，我只会弹奏。”
“妙哉！妙哉啊！”
“听了一遍，就感觉身临其境了。”
又一位书生走上前来说话。
“曲子的妙处，在它的音律，能做出这等曲子的人自然不是等闲之辈。”
李满满耐心地解释。
“那请问，写出这首曲子的人是何人啊？”
李满满笑笑：“说了你也不知道。”
她说完，又转过身对楼上所有人敞开了声音道：“今日就是即兴弹奏，我想弹曲了。给大家听听，也都算是有缘人。”
“诸位同仁，在下李棠颖，幸会幸会！”
李满满坐回了原位置。
有四五个人站起身对李满满行礼，依次走过来表达了对她的欣赏。
“原来是李姑娘，这琴弹得真好。”
“对啊，感觉像是经历了一场旷世奇恋。”
“从来没有听过这样动人的乐曲。”
李满满被一下子围住，愣了一会，便释然了。
这是个宣传自己的好机会啊。
“哪里，我不过是个粗人。只是会弹一首曲，书也没有读多少。”
旁边李满满和几个人热切的交谈，宋青和白玉这才缓慢回过了神。
他们相互看了一眼，最后宋青走上前问许杏茹：“小姐，我们还要继续弹奏吗？”
许杏茹摆摆手。
“不用了。”
她听完这首曲子，已经听不下去刚才那种靡靡之音了。
耳朵里像是被乐曲淘洗了一遍，连脑袋也清醒了。
她之前听的音乐，现在怎么感觉有点低俗？
这李满满怎么能弹出这样高雅又不失内涵的乐曲？
这样有才华的人，在认真演奏的过程中，很轻易地就打动了人的心。
就算不和她做生意，交个朋友相处喝喝茶，听听曲也是极好。
最重要是两个人有共同话题，聊得来。
宋青听到，脸上为难起来：“那许小姐，不唱的话，那给鸨公的钱……”
许杏茹看了自己身后的仆人一眼，对她招了下手。
仆人走到他跟前，立刻板起了脸。
“本来想着是你们过来，能让两位小姐都开心。没想到你们事也没有办成，还想要钱？”
白玉难过地红了眼睛，他走过来说：“你们不满意可以直接提出来，我们换一首唱就是。”
“可千万别赶我们走啊。”
“还等着钱看病……”
话没说完，仆人不耐烦地打断了。
“行了！”
“别哭哭啼啼的！”
“别演了，你们不就是卖笑卖唱的吗？现在怎么还卖起哭来了？”
白玉委屈地低下了头。
宋青笑着走上前来，提起酒壶给许杏茹和李满满的杯中倒满，用商量的语气说话。
“许小姐，”
“您不给钱我也认了，能不能让我们两个在这里待一会，太早回去的话，肯定会被鸨公责问。”
“到时候白玉会被打的。”
“白玉今天嗓子不舒服，您别生气……”
许杏茹撇了他一眼，看向了远处的白玉。
“也行，”
“你们两个给我们捏捏肩膀，”
“说不定，等本小姐心情好了，赏你们两个钱也不是没有可能。”
“好，好！”
宋青笑着连声说了两声好，便叫白玉过去伺候许杏茹，自己走到了李满满身边。
李满满和围过来的一群书生总算打完了招呼。
完事之后，她发现要是有个名片一样的东西就好了。
回去她让她娘帮忙做一个，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字，地址，擅长项目，这样遇到有缘人可以留个纪念。
对方记住她，回头找她办事的几率也就大起来。
忽然，一双柔软的手搭上了她的肩膀，轻轻揉捏了起来。
李满满一下子坐直了身体，她回过头看见宋青，睁大了眼睛。
“你这是？”
“李小姐，”
“我们是替你们过来服务的，要是早些回去，会被鸨公责罚，请让我伺候你吧。”
被捏得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痒痒的，有些痛。
“不用……”
“你们伺候许小姐就行，”
李满满起了下身，把身体往前挪了一些，半个屁股悬空了。
宋青见状皱紧了眉。
“可是，是许小姐让我伺候你的。”
“您是她请来的朋友吧？”
“要是伺候不好你，她肯定一文钱也不会给我。”
“还是别捏了吧……”
李满满停顿了一下，转过头说：“你陪我聊会天也行。”
“不行的。”
宋青的双手往中间移了三寸，到达了李满满的颈窝处，他的动作放得更缓慢，更温柔了。
“我要是不做点什么，会被盯桩的人看见回去告诉给鸨公。”
“你难道想要我受罚吗？”
宋青说着，用左手掀起袖子给李满满看。
雪白的手臂上面布满了许多红色小点，看上去像是结痂的痘痘。
“这是拿针板打的，”
李满满听闻愣住了，显然难以置信。
“他不给我们上药，只要我们去接客。”
“一天必须得接够五十个客人，少接一个都不行。”
宋青说着手上的动作更慢了，有点像是在抚摸。
他把头贴到李满满的脸边，对着她的耳朵轻轻地说。
“李姑娘，”
“我很喜欢你。”
“眼神清澈，干净，像是透明的水，”
“不像其他人的眼神，像是苍蝇一样粘在人身上。”
他说着，双手自李满满的肩头一起慢慢往下滑。
触摸到下方浑圆的柔软，又不动声色地撤了回去。
李满满猛然间回头，差点擦上宋青的鼻尖。
她的身体赶紧往后一仰，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行了，不用捏了。”
“是我的手法令你不满意吗？”
宋青问。
他脸上有些委屈。
“我不舒服，”
“离我远一点。”
宋青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他尴尬地笑了笑，端起李满满这边的酒杯递到她面前。
“那请喝酒吧。”
“是我的错。”
李满满从他手中接过，轻轻抿了一口，沉着脸放回桌面，看向了许杏茹那边。
她正拉着白玉的手给他看相，说他会嫁一个称心如意的妻主。
李满满想回家了。
她看了看窗户外面，太阳落山了，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一天竟然已经过去了吗？
她看向宋青，皱紧了眉，直接说：“我对你没兴趣。”
“你不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