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9章天牢
老夫老妻的了，平日里出个门，可没有黏糊到非得送到门口再难舍难分。
清王倒是想，不过清梨抱着俩小家伙，一点都不想顶着日头出门送人。
五月午后的日头可毒着呢。
于是，清王只能独自出门了，耳边听着屋子里那个小蠢兔带着俩小家伙玩闹没心没肺的笑声，深眸温润含宠溺，薄唇轻轻勾起了无奈淡笑。
他翻身上马，目光看向山下京城的方向，狭眸幽深，变得冰冷威凌，俊脸上分明的棱角也变得锐利起来，杀意森然。
“可办妥了？”清王淡淡问道。
元福连忙躬身应道，“回殿下，都已经安排好了。”
清王冷冷一笑，策马下山，直朝京城而去。
在京城里一个阴暗偏僻的角落里，树林阴翳森然，矗立着一座高大的石头大门，森森巍峨，令人望之生畏。
这里就是天牢。
清王的马在天牢门前停了下来，利落翻身下马，这巨大厚重的石头大门开了一道缝，里面跑出来一个狱卒模样的小厮。
这小厮疾行至清王跟前，叩首恭敬道，“拜见清王殿下，刚刚宫里陛下遣来的人到了，不过已经被咱们的人接手了东西赶回去了。”
顿了顿，小厮又道，“那人也刚进去没多久，就被关在废太子的旁边。按着殿下的吩咐，带进去的时候一直是蒙着头的，没让外面的犯人瞧见，就是废太子……”
“嗯，本王知道了，做的不错，”清王并不在意那位废太子，他摆摆手，让元福给了赏赐，吩咐道，“带路吧。”
小厮得了赏赐，喜上眉梢，不过清王跟前他还是带着畏惧，低声应了，弓着身子起了身，给清王在前面带了路。
天牢里昏暗阴森，弥漫着浓浓的阴臭血腥。牢房的上顶很高，显得牢房中十分空旷，却仅有靠近房顶的地方有一扇几匹砖大小的小窗，能透进几道光亮。
牢房里关押着不少曾经位极人臣的人物们，此刻个个面如死灰，甚至已经有的开始有些疯癫。
清王走了进来，看着平日里不讲他们放在眼里当人看的狱卒，对清王毕恭毕敬的样子，不少人都疑惑地看着这位陌生的青年人。
天牢里的狱卒，可向来少给什么人面子，更何况清王这般年轻，身上矜贵淡漠的气息，又那般刺眼，威沉淡淡，这个年纪便有这样的气势，着实让人观之心惊。
这里头的人大多数都是没见过清王的，当然，也有见过的，比如——张奉礼。
清王淡淡的目光扫过白发苍老，仪容狼狈的张奉礼，却没有什么停留，更懒得给他留下什么情绪——讽刺？得意？惊讶？感慨？
都没有，清王仿佛看到堆杂物似的，目光没有一丝的停留，更没有一丝波澜，显然，此时的张奉礼早已不被清王放在眼中。
为敌斗时尽全力，为寇败后皆云烟。
这样的心胸心性，张奉礼还没见过有谁可与之比，他沉沉地落下一叹，只恨自己没有早点清醒，还不自量力地推着六皇子与他作对。
在众人的目光中，清王走向了地牢的最深处。
重重铁闸门打开，齿轮转动，机关开尽，终于露出了一跳幽暗狭长的甬道。
这就是通往天牢最深处，关押着废太子和霍祁彻的地方。
这个地方，尤其对于皇子龙孙而言，见着胆寒。
不过这个“皇子龙孙”中，自然不包括清王，心无敬畏，便无所惧。
清王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闸门一道一道又重新关上，原本漆黑的甬道之中，随着狱卒转动机关，墙壁上的火光“嘭嘭嘭”地自他们跟前次第亮起，一直通往了甬道的最深处。
两旁的牢房空无一人，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漆黑阴森，让人看了发怵，更让人觉得诡异恐怖的是，牢房尽头还隐隐约约站着些人影，一动不动，一半身子在阴影中，显得格外瘆人。
不过，清王看到那些人，却仿佛在意料之中似的，并没有意外。
这件事，还得从半个时辰前说起。
安景帝御驾归京，车驾绵延数里，今儿一早，最后一截车队也进京了。
这一截车马，原是放着安景帝在上一驿馆休息时的用物，御用之物，自然不会留在那里，故而都会拉回来集中焚烧。
然而，其实这一辆辆车队中，还有一间囚车，车里关押着一个人，而负责押车的，是几位密卫。
除了密卫，没有人见过车上那人长什么样子。
今天，这辆囚车停在了天牢的门口，那个终日盖在囚车上绑住了四角的黑布，也被掀开了。
不过，里面的人还是没有样貌——他被一个黑套子套在了头上，套的严严实实，连路都看不见。
然后他就被暗卫推搡着带进了地牢，一直带入了地牢的最深处。
这里，现在只关了一个人——废太子霍祁韬。
这也是霍祁韬被关进这个牢房之中，五天以来，第一次在非饭点，响起了开门的声音。
霍祁韬猛地坐了起来，长久地黑暗让他的眼睛即使有着一点点的光亮，也不得不难受地眯起眼，可他却艰难地努力睁开，想要看清楚所来何人——他此刻异常的紧张。
因为，他知道，回了京城，安景帝安顿下来之后，便是论功行赏、惩治逆党的时候了。
而他这个谋逆的废太子，大约是首当其冲的……
这个时候，太子韬也终于知道怕了。
兴许是这五个月来的生不如死的囚犯日子，受尽冷眼，折磨羞辱，让当初这位阴险凶狠的饿狼终于被抹去了那股子冲动，冷静下来，后悔迸发，身心折磨。
不过，随着霍祁韬渐渐看清，他也猛地松了一口气——来的人，并不是顾长德。
即使到现在，霍祁韬也自认为是很了解安景帝的，他……不是不顾念旧情的冷血之人，即使他做了这样的事，他就算真的能狠下心赐死他，也会给足他最后的体面。
而且，霍祁韬其实心底里一直坚信，安景帝不会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