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七章那个谁
大夏原来的炼铁炉很简单，把矿石加上木炭混合捣进炉膛，用简易鼓风机催火烧就是了，只要炉温达到一千两百多度就可以炼出块状的铁料，然后再通过各种锻打工艺加工成钢。
但是大员的高炉却不是这样子的，秦沫从一开始就利用焦炭把炉温提高到了一千五百多度，只有温度超过了铁的熔点才能得到铁水，无论是从产量还是质量上相比，都不是大夏的主流炼铁法能比的。
而这次马鞍山钢铁厂的新式高炉技术更加完备，相应的点火程序也就更加的复杂，从烘炉、填料、点火到正常生产，用了差不多近二十天，到了今天终于到了出铁水的时候。
“所有人进入更衣室，按要求换上工作服，戴好安全帽，然后出来集合，不许自己随意走动！”
离着高炉区还有很远，施靖就指挥着一群看傻了眼的姑娘们进更衣室换衣服。
“我们还.....需要换那种衣服吗？那是.....下等人才穿的短衫！”
“是啊，衣服脏了破了不要紧的，可若是有辱斯文，以后传出去了，会被人笑话死的？”
一个身材娇弱的韩姓姑娘看到那些钢铁工人身上脏兮兮的工服，立刻对这种又丑又掉身价的衣服表示出极大的不满，她身边几个姑娘也是纷纷附和。
“没人请你们来这里，不愿意换自己回去便是，几个穷鬼装什么上等人！”
韩姑娘扭头怒视声音的来源，正好看见一个高挑冷艳的姑娘盯着她们几个，眼眸中全是不屑和鄙视。
“肖姑娘，她们只是有些不习惯罢了，还请你言语不要这般尖刻！”张雯璐作为帝都小姐们隐隐的头领，面对这种情况，虽然韩家小姐也有不对的地方，但她还是站了出来，维护自己同伴的面子。
“钢铁厂有钢铁厂的规矩，连王爷都要遵守规矩，你们算什么东西？允许你们来长见识你们就偷着乐吧！”
“好了悦儿，不要再说了，进入高炉区也是自愿的，大家愿意进去的就换衣服吧！不愿换衣服的可以在外面参观一下。”
“哼！便宜她们了！”名叫悦儿的高挑冷艳姑娘冷冷的说了一句，率先进入了更衣室。
“胜男，肖姑娘怎么……这般偏激？”
“雯璐，也许你们觉得肖悦儿很无礼，但是你们可曾知道，我们以前也是没有资格进入高炉区的，即使肖悦儿的父亲坐镇大员钢铁所十余年，她长这么大也是没有资格进去看一眼高炉的！”
“………”
帝都的小姐们平日里也都是自视甚高，对肖悦儿的嘲讽鄙视都感到非常愤慨，但施胜男随后的这一番话却让她们没了脾气。
高炉是大员工业的核心机密之一，大员人对高炉有着特殊的崇拜，一直以来女人是绝不允许进入高炉区的。
看着大员的姑娘们都顺从的更换那难看的麻布工服，张雯璐默默的带头走进了更衣室。
张雯璐带了头，水云诗社的女孩子们也跟着走了进去，最终韩家小姐低声啐骂了一句，也进了更衣室。
这些天水云诗社的人跟野蒺藜这边走的很近，但并不是所有的帝都小姐们都认同大员女学生们的观点，有几个小姐表现得尤其明显，韩家小姐就是其中之一。
在她们看来施胜男等人简直就是不守妇道、不忠不孝，没有祖辈的蒙荫哪里有自己的富贵，既然享受了家里的富贵，那么遵从家里的安排联姻那也是应当应分的事情。
韩小姐不情不愿的拿过自己的一套工装，也进了更衣室，幸好都是全新的，要不然她必然扔了掉头走人。
穿好粗糙的厚麻布工服，戴上沉重别扭的柳条安全帽，不怎么合脚的翻牛皮靴子更是无比丑陋，韩小姐强忍着不适穿戴好之后，就看着剩下的一块小布帕发呆。
“这个是口罩，阻隔灰尘用的！”已经穿戴停当的张雯璐走了过来，帮着韩小姐戴上防尘口罩，然后又去帮着别人整理着装。
“所有人都跟着你们的组长，不许进入工作危险区，不许高声喧哗，不许……”
施靖把上百名女孩子分成十个小组，让有经验的技术员带着，一边进入核心区域，一边再次强调安全纪律。
“真是啰嗦……雯璐怎么会看上了这个婆婆妈妈的男人，以前整天假惺惺的非良骏不嫁，现在这不还是屈从了家里的安排？真是虚伪！”
韩家小姐被肖悦儿扫了面子，心里很不痛快，连带着跟大员女学生走的比较近的张雯璐都鄙视上了。
不过她很快就不鄙视施靖了，因为她看到了一大群朝廷的高官，自己的叔叔就跟在工部尚书夏黎的身后，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那个婆婆妈妈的施靖见到两个尚书只是随便的行了一个礼，对其他的侍郎根本视而不见，但他就这样嚣张无礼，却换来了两位朝堂大佬的微笑跟夸赞。
“这个施靖……竟然有这等面子？”韩家小姐呆呆的看着在诸位大佬面前挥洒自如的施靖，首次发现了这个年轻人身上的另一种气场。
“雯璐，也许你……还是有些眼力的！”
“他就是那样，什么也不懂，谁也不顾忌，前天恒王问他愿不愿意去工部做侍郎，他竟然来问我！”张雯璐谦虚的说道，但她心里的得意炫耀劲儿谁都看得出来。
“跟着走…跟着走，看到什么都不要惊慌，这些烟火都是正常的、可控的……”
“呜…呜…呜”的空气尖啸声越来越响，有几个胆小的女孩子已经变了脸色，带队的组长赶紧跑来跑去的安慰他们。
一行人转过了一道砖墙，终于看到了那个冒烟的大车间，轰隆隆的巨大声响震耳欲聋，那些接受过军事训练放过枪的大员女学生还好，但帝都来的大家小姐们哪里见过这等场面，透过大门看着那乌烟瘴气、鬼火乱窜的车间，一个个顿时脸色煞白。
“这就是我们的炼铁车间，进到里面之后你们就会见识到，什么是重工业的魅力，这是改变世界的力量！唉…唉！那个谁……赶紧跟上，别掉队！”
“我艹……这里昏倒了一个……快叫厂医！”
最终，有十几名帝都的小姐放弃了近距离参观高炉，只是在门口远远的打量着那个喷火冒烟的钢铁怪物。
“开炉了……都闪开……”随着一声既兴奋又紧张的喊叫，炽亮的铁水就顺着出铁口奔涌了出来。
厚厚的麻布工装挡住了高炉散发出来的热辐射，让姑娘们免于体会被炙烤的滋味，棉布防尘口罩阻挡了漂舞的灰尘，让她们得以呼吸通畅。
但那数十吨蕴含巨大热量的铁水不断的在她们眼前流淌，然后被坩埚运到一边浇筑成型，这等震撼景象映在姑娘们的眼中，让她们的小心脏通通通的极速跳动。
两套专门的装备突然扔到了施胜男等人的面前，玻璃头罩、大铁钩子、特种手套一应俱全。
“那个谁……不是说你们要胜任所有男人胜任的工作吗？……去那边吧！体验一下铁口工的感觉！”
“铁口工一个月……可是有五十块银元的工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