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一，对不起，我额娘她做错了。”八爷想起她十年在禁苑的日子，心口闷痛，都是他的错，额娘护子心切，伤害到她，事后，他以为月余的时间，她就好了，谁曾想，她触怒皇阿玛。
十年，一个女子最好的年华，她却在那种地方空度。
“对不起。”他再次郑重地道歉。
南一抿起唇角，良妃对她做的事，再追究亦是惘然，人都死了，只是心里的疑惑一直悬在那。
“都过去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活着的人。”南一淡淡笑说，又问，“其实我一直不解，你额娘她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们好像无仇无怨吧。”
“或许，她以为我心仪你，所以拿你警告我。”
八爷的声音好似从天外传来，低低沉沉的，末了，一声微不可闻地叹息落下。
南一怔愣好半晌，脑中天雷滚滚，八爷心仪她……这……就凭这个，良妃对她出手，她该不会认为自己勾引八爷，故而用那等歹毒之药。
何其可笑，怎么不说她勾引阿禟，说实话，比起八爷，她与九爷更亲近些呢。
“不过，良妃娘娘又从哪里得来的荒诞消息，她身在深宫，无缘无故的，这话没道理传到她耳里呀？”
她是经常溜出府寻阿禟玩，八爷也找过，次数少得多，八爷不似阿禟，爱同她胡闹。
且她行踪一向隐密，宫里的耳报神们就这么能耐，若深宫的良妃都知晓，那这座皇宫的前主人呢。
那十年的禁锢，康熙是否故意为之。
越深里想，南一越是莫名觉得，十有八九如此，如此说来，她能留得性命到今天，还是康熙仁慈了。
一个皇子侧福晋勾引另一位皇子，她抬手无意识地摸了摸脖子，这颗脑袋今天还稳稳地安放在脖子上，实属奇迹。
四更时，她回到寝宫，将脏衣服仍到床底下，解开宜人身上的穴道，佯装沉睡。
她自以为晚上的行动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太庙前的那一幕早被暗处监视的人看在眼里，禀到了苏培盛那儿。
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半梦半醒间，猛地被人摇醒，身体也随之扯落地面。
“佟依兰，你是不是要气死朕，你说，你是不是想气死朕，啊。”
南一半睁开眼，甩开他的手，人重新爬回床上，嘴里嘟嚷道，“一大早地吵什么呀，能不能让人好好睡觉。”
胤禛完全是暴跳如雷，把她关起来，她还能半夜爬墙出去陪八弟，她到底把自己当成什么，明知道他恨他们，背地里偏偏跟他唱反调，出宫不算，大晚上还偷跑出来。
这个妇人，气死他了。
“你给我起来，说清楚。”胤禛再次去扯她，掀她的被子，拽住她的胳膊就往拉。
屋里跪着的宜人不忍，哀求道，“请皇上开恩，主子知错了，能不能等她睡够了，奴婢再通知主子给皇上请罪。”
噗，一旁的苏培盛险些笑出声来，他死抿住嘴，克制笑意。
苏培盛暗自瞪了眼宜人，死丫头，搞笑也不看看时候，认错也不走心，哪有犯错的人，还得让她睡够再领罪，也不看看对方是错，那是皇上，还是盛怒中的皇上。
哎呀，满后宫的主子，就属佟主子不老实。
“滚~”胤禛一只抱枕扔过来，当即喝令苏培盛，“把她拉出去，别在这碍朕的眼。”
“皇上，主子她身子骨弱，请您别伤了主子……”
胤禛见她继续在耳边呱噪，厉眼怒瞪，“滚，连主子也看不好，没用的奴才，滚去外边跪着。”
“皇上……”
“丫头，行了啊你。”苏培盛低低喝斥了句，拖住她胳膊就往寝宫外走，几步到门外，他没好气道，“别做这副嘴脸给本公公看，佟主子是什么人，伤她？皇上舍得么，吵吵闹闹这些年，从来雷声大雨点小，顶多耳朵受点罪。”
他抱着拂尘靠着柱子，低叹一声，“看这样子，得有一会闹，我肚子还饿着，有吃的没？”
宜人拍拍膝盖上的灰，一改方才的哀色，回去看向殿向，撇撇嘴，“主子还没用早膳，皇上也真是的，也不挑下午来。”
苏培盛闻言翻了个白眼，“谁又用过膳了，朝会一结束，皇上火急火撩的到承乾宫，不若这样，午膳就摆这儿了，两位主子一起用，你看行不。”
“不行。”宜人果断摇头，“皇上肯定不会在承乾宫用，主子那脾气，一准把皇上气走，少浪费粮食。”
殿外伺候的几个一等丫头们司空见惯，蓝枝蓝叶该干什么干什么，苏培盛甚有心情的同宜人绊嘴，只有几个新来的宫女怕得厉害，缩在一旁大声不敢出。
殿里，南一终于清醒过来，她歪坐在脚榻上，怀里抱着软枕，哈欠连天地望着四大爷，“你闹啥呀，扰人清梦。”
“我闹，佟依兰，你没有心的啊，朕要不要给你醒醒脑。”胤禛黑气沉沉地怒指着南一，“昨夜为何去找他，你把朕的话当耳旁风了，不许再找他们，不许找，你到底听没听进去。”
“我没答应。”南一淡声道，她睨了盛怒中的他一眼，又道，“关我禁闭，趁机将九爷调离京师，责罚八爷，你以为他们不说，我就不知道了。”
她冷哼一声，想了想继续道，“你已是大清天子，干嘛还同他们计较，人常说宰相肚里能撑般，这天子的肚里，应该能跑龙舟了吧，你可否别在为难他们。”
“为难，嗬~”胤禛气得手颤，连续两个深呼吸，极力忍着怒火问，“你怪朕气量小，为他们抱不平是吗，佟依兰，他们是你的谁，需要你为他们说话。”
南一淡淡吐出两个字，“朋友，你能饶过他们吗。”
“你在替他们求情么？”胤禛冷声质问。
“对，看在他们是我朋友，同样是你兄弟的份上，别为难他们。”
“休想。”胤禛怒喝一声，咬牙道，“当年他们做过的事，朕一件也没忘，永远别想朕轻饶了他们。”
“你不讲理，他们当年做了什么，你就没做过，半斤八两的事，你们谁也别说谁，谁也别怨谁。”
胤禛面色一变，气得目光腥红，神色狠戾，“混账，朕做了什么，你敢污蔑朕，信不信朕砍了你的脑袋。”
南一心头狂跳，不得不说，这个时候的四大爷是极恐怖的，气势骇人，只怕她再敢放肆一句，他就会真的将她拖出去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