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样看着她，握着她的手，连日来内心的担忧愧疚心疼怒火什么都没了，心里只有平静与满足。
他向来自持君子端方光明磊落，连亲吻未婚妻都要看着她灿如星辰的眸子，此时面对突蒙大变的心上人，忽然生出一丝可耻的遐思。
他想要摸一摸她温热的肌肤，想要吻一吻她诱人的双唇，想要贴着她的耳边讲话看着他心爱的姑娘红了脸颊。
可他还是什么都没有做。
就这么静静地看了她许久，当他终于积攒够了勇气准备离开时，交握着的手指忽然动了一下，反握住他的手。
“......穆王殿下？”刚醒过来的木宛声音还带着暗哑，虽是疑问，手上的力道却是丝毫不减。
纪准身形一僵。
她为什么能从迷香中醒来？
他还没有做好面对木宛的准备。
一想到是他故意冷着她置气时害她出了这么大的事，一想到木宛眼上的白纱和左手始终无法痊愈的累累伤痕，一想到红豆附发作时钻心挠肺的疼痛，他就会被那些从未有过的复杂感情淹没。
木宛见他半天没有回答，自己又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心里也不知现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只好继续开口：“殿下是来同我谈婚约一事吗？”
躺着说话不太舒服，右手还握着纪准，这是她唯一能感知纪准存在的方法，她不敢随意放开，只好勉强用左胳膊肘撑起身子坐起来。
纪准沉默着伸手揽过她，没有让她靠着靠背，而是将人直接抱进了怀里。
木宛虽然忘了许多，身体却很熟悉被他抱着，当下便下意识找了个舒服姿势窝在纪准怀里，默许了他收得有些紧的手臂，温声道：“殿下别担心，我虽然记不清过往，但只要殿下不嫌弃我失明残废，我还是愿意嫁给殿下履行婚约的。”
纪准低垂着眸子看着怀里人乖巧的面孔，低声道：“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木宛叹口气，右手依旧紧紧握着纪准的手，“简单来说吧，是种下红豆附时发作得太狠了，影响到了视神经造成的暂时性失明，不过眼睛是很脆弱的地方，这个暂时性失明到底多久才能好起来就不知道了。”
纪准的嗓子紧了紧，又问道：“红豆附......发作起来是什么样的？”
木宛向他怀里缩了缩，遮住双眸的面容上看不出情绪，只听她缓声道：“殿下真的要听吗？”
纪准轻轻地“嗯”了一声。
“......红豆附啊，其实就是一条以情思为食的小虫子，”木宛的手指一下一下蜷缩又伸展，磨蹭着纪准的手指，“当你想起那个人的时候它就会异常兴奋，再繁衍出一个自己共享这份美味的事物，然后跑到骨骼细致的手掌中跑来跑去。有时候还会‘啊呜’一口从里面咬开一个口子，它的唾液特殊，咬开的伤口愈合得非常非常慢，为了防止它繁衍得太多，我只好趁它们兴奋的时候割开手指将它们捉出来，它们不愿意走，所以离开时候留下的伤口一样很难愈合。其实只要不触发红豆附也还好，这小东西安静的时候是大补的东西，会让身体强壮不少呢。”
纪准听得心口发疼，好像被虫子啃噬的是他一样，他忍不住低头轻轻吻了一下木宛眼上的白纱，“......你真的忘了我了吗？”
为什么还是这么聪明，看似平平淡淡的叙述却总能往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捅刀子，让他陪她一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