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蓝蝴蝶拍拍翅膀，悄咪咪从秦妩肩膀上滑下去，低低扇着翅膀，没入山渊黑暗之中。
即便此处山风凛冽，吹面如同刀剑摧残。
光线晦暗，唯有不远处天机阁的灯火还有尚未完全熄灭的火光照耀天际。
但小叶子一动，鬼面人立刻察觉了。
隐藏在鬼面之下的琉璃色眼珠，动了动，目光追随着那抹蓝色幽光。
眼看着他右手手指抬起来，秦妩的心提到嗓子眼。
立刻一把抓住他的右手。
“——师兄说得对！师兄说什么，做师妹的，我都会听！”
鬼面人视线转回来，重新落在秦妩脸上。
秦妩依然死死抓着他的手，遥遥看去，两人站得极近，姿态亲昵。
鬼面人垂眸，长睫掩住眸中情绪。
他的手指被一个小姑娘攥在温软的掌心，这对他来说是种新奇的体验。
从没见过不怕他，还硬往他身边凑得小姑娘。
秦妩见这变态果然被吸引注意力，察觉到小叶子已经飞远了，终于松了口气。
耳边一声轻笑。
笑得秦妩头皮都发麻了。
紧跟着，一根冰冷的手指，用指背，抚了抚她的脸。冰凉的触感，仿佛被什么软体冷血动物舔舐过一样。
秦妩：“……”妈妈！
她僵直着身子，一动不敢动。
幸而那人也只是逗猎物似的逗了逗她。
“师妹果然听我的话？”
秦妩抬眼，一双大眼睛写满真诚。
“对，听！”
鬼面人：“甚好，我一个人，正觉得孤单呢。”他声音温柔，比真正的鬼面人更像是体贴的大师兄。
秦妩的手指早在不知不觉间，松开了他。
却见那人左手宽大的衣袖抬起来，露出一直提着的，一个小竹箱来。
问秦妩：“师妹说，这东西该怎么办呢？”
秦妩被变态吓得有些僵硬的脑瓜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这是什么？”
鬼面人笑起来，笑声悦耳好听。
当着秦妩的面，他把那箱子打开，里面放着一盆植物。
秦妩一眼就看到了那朵碗口大小的，白色雪蕊花。
脑子嗡了片刻，后知后觉浮现四个字：九清雪蕊。
鬼面人温柔地摸了摸她的额发。
“师妹，师兄惹了点小麻烦，眼下正需要师妹助我一臂之力。”
助？
怎么助？
很快，被拉到药王谷灵心广场的秦妩就成了个傻逼。
她抬眼看着站在对面的，穿着药王谷门人衣服，比她高出许多的少年。
呆呆道：“师兄，你，再说一遍？”
。
因为天机阁的宝物失窃，惊动整座药王谷。
所有子弟都行色匆匆，脸色凝重从灵心广场上飞速跑来跑去，并没人停留。
从天机阁行到这里的路上，石莲已经换了一身衣服。
他把那张鬼面随手丢在山石之间，外面的青袍脱掉，露出里面的普通药王谷门人衣服来。
因此两人大喇喇的一路行走过来，竟没一个人阻拦。
最后，两人停在灵心广场旁边，药王谷入口处，那座斗拱华美，飞檐若仙鹤展翅的钟楼面前。
秦妩心里浮现不好的预感。
却见石莲，将放着九清雪蕊的竹箱子递给她。
温声道；“敲响这座铜钟，告诉谷里的人，你偷了九清雪蕊。”
秦妩呆滞看着他，像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我，偷了九清雪蕊？
我特么反手就是一个草泥马！这是人干的事么？你是人么！
石莲轻声唤她，温柔似水，“小师妹？”
秦妩害羞地低下头。
“师兄，这钟楼太高了，下面又锁着门，我爬不上去的。”
石莲：“这有何难？”
说着，他揽着秦妩的细腰，抱着她轻飘飘拔地而起。
也不过几息之间，就到了钟楼顶，悬挂着一口铜钟的阁楼上。
石莲把她放下来，“师妹，可以了。”
秦妩：“谢、谢谢师兄？”
“不客气。”石莲笑眯眯摸了摸她的头发。
浅色琉璃瞳俯瞰着脚下的灯火，和来回忙碌戒备的药王谷门人。
“那你现在就开始吧。”
秦妩：“……”我的命，真的好苦。
我特么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成为大反派的背锅。
嘤嘤嘤。
石莲脸上笑容收敛。
“你不动手，还等什么？”
秦妩靠在阁楼栏杆，幽幽道：“师兄你不懂。我在酝酿情绪。”
石莲：“我数三声，如果你还没酝酿好，我就把你从这里丢下去。”
秦妩大惊：“师兄！我已经好了！我现在就动手！”
她拿起一旁敲钟的木锤，抡到半空，又停住。
委委屈屈问石莲：“那他们如果问我为什么这么做，我该怎么说呢？”
石莲笑道：“很简单，你就说，受够了他们的虚伪面孔，假仁假义。你今天就要替天行道。”
秦妩：“……”你可真敢编。
石莲：“对了。顺便，你承认一下，药王谷里的行尸都是你放出来的。”
秦妩：“……你把我从这里丢下去吧，我不活了。”
石莲脸上的笑容消失，盯着她，“一，二……”
嗡——一声沉闷钟声，在夜色之中响起。
正在药王谷内跑动的人群瞬间停顿下来，惊疑不定的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已经迈出了第一步，剩下的事情就自然而然了。
秦妩抡着钟锤，一下又一下。
敲出对命运的反抗，敲出了对天地不公的痛诉。
不就是敲钟么？她可以，不仅可以，她还挺有天赋。
。
很快，灵心广场外的钟楼异动，传遍整座药王谷。
秦妩敲得起劲，逐渐找到了一种节奏大师的律动感。正准备再好好感悟下，她手里的钟锤被夺了下来。
石莲面无表情：“吵死了。”
秦妩被钟声吵得，根本没听到他的声音。
还是好一会儿之后，才通过他的嘴唇开合，判断出他刚才说了什么。
吵死了？你这种大BOSS也知道吵么？
眼看着人群朝这边钟楼聚集过来。
石莲把九清雪蕊粗暴地从竹箱子里提出来，递到秦妩怀里，让她抱着。
接着把她用力一推，秦妩抱着一盆白花，身不由己出现在栏杆处。
下面药王谷的火把跳动着，汇聚成一条星河。
秦妩站在半空中，衣摆被风吹得飘飘扬扬。
脸色苍白，神情呆滞地看着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