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我不想去。”稀里哗啦的，怀里玩具撒一地，泪眼汪汪望着门口等电梯的妈妈：“妈妈我不想去，我想就在家里跟你玩。”
简：“我是不是有跟你说不能扔东西，在家轻一点？会吵到楼下小朋友？你是不是听不到记不住。”
安妈一把护过去：“小娃子哪有那么好的。”
简：“那楼上小孩儿掉东西吵你怎么上去找人家呢，小孩不听话大人干嘛的？人家楼下没感觉。”
安妈：“好快点去，快点跟妈妈一起，去幼儿园得到小红花回来哦。你讲，那总要过那几年唛，哪个小孩子不吵。快点快点，奶奶送你到楼下，要抱抱啊，妈妈抱不动，奶奶抱，快来奶奶抱一抱。”
真想给她请一天假，好好改改这些毛病，从一早起来开始，拖延，吃饭的时候看电视玩玩具，动不动哭，喂饭，乱七八糟的扔东西不收拾……
电梯四面看不见各自的脸，但简宝妈神色温和，小时候看过太多大人吵架时气急败坏凶神恶煞的嘴脸，她一直深以为戒。
心里忍不住叹息，越来越觉得，真是大人把她惯坏了，真是大人没教好，很多东西，真是大人不会教育她。
给我一本书吧，能给她洗脑的书，或者不行，给我洗脑也成啊。
简：下电瓶车摘帽子哭了一声，说不想去，又说想妈妈陪着，好容易哄进去了，进教室的时候不放手，老师把她拽进去，突然开始拼命哭，在地上打滚
安：（叹气）越来越精了
安：哎，慢慢长大吧
简：夏天不出门，好容易白回来一点，接送几天崽，又黑回去了，我发现这个夏天接送娃，真能给人晒漆黑
安：黑就黑吧，冬天会白回来的
跟安妈的关系说不上缓和，但也没有再像最开始那样彼此不说话不搭理，送完安冬狗回来，各忙各的，没什么话，也没什么干涉，简宝妈越来越大的肚子令散步成为麻烦的事，但不想在家里待着，于是放了接送卡，要么晃去超市，要么荡去公园，直等上午上午接娃时间的到来。
有时跨出门会想，两个人是因为什么有争执形同陌人呢，好像因为安冬狗生病吧，但也不只单为那个。那么，能化解吗，能算了吗，能在心里过去吗，可以啊，哎，说到底能是什么大事呢，可她又叹口气，但真的很煎熬啊
安妈：“中午吃么菜欸。”
简：“都可以，你想吃嘛。”
安妈：“讲讲都可以，烧了你不吃，天天烧菜都把人烦死，明天你去买菜，我买不到，天天不晓得买嘛。”
简：“……那烧个土豆吧，肉烧土豆。”
安妈：“那土豆有么营养，天天吃土豆，还怀个娃子。”
简：“那吃啥，我正好晃到超市去。”
安妈：“随便你要吃嘛，不晓得要烧嘛。”
然后又开始小声的碎碎念，是真的很小声，能知道在说话，但又一直听不清具体的声音，眼前恼怒的脸和声音一直从厨房晃到洗手间，又从洗手间晃去房间，家里的每个角落，简宝妈脑子的每个缝隙……
她想打个招呼说一声我出去了，但话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蹦不出来，人出去了，只有轻声的关门响。
门口碰到隔离程晨爷爷奶奶来，拎一个空篮子，脚下还是胶筒靴，简宝妈同她们打招呼：“来给送菜啊。”
爷爷笑了笑，奶奶恼怒又委屈的说话：“嫌街上的菜不好吃，打了农药，也没得时间，上班上学，哪有时间回去拿。”
简宝妈不知情：“好像要转公交吧，来回也怪折腾的。”
程晨奶奶：“娃子要吃唛……给她带大了，现在嫌你不会带娃子了，没的用了，就把你丢了，老了有么用哦，没得么意思。”
程晨爷爷有些不大好意思的笑着，电梯门开，等奶奶先出去，又朝简宝妈笑了笑，拎篮子跟上，两个人佝偻的身影顺着直挺挺的马路逐渐消失在拐角的绿化里。
因为什么有争执呢，说大一点是意见不同，观念不合，代沟，认知，三观不同……真有什么深仇大恨不可原谅的矛盾吗，没有，一个是亲妈，一个是亲奶奶，她也没有错，她也为孙子，算了，算了，从自己身上找问题吧。
想到这忍不住噗嗤一下，想起来那句话，与其责怪自己不如埋怨他人。
没劲。
简：可怜巴巴的跟我说老师没有给她小红花，我问她，给其他小朋友了吗，嗯，为什么没有给你呀，她更可怜的靠过来咕哝，因为我表现的不好
安：（捂脸）心里还是失落的，要鼓励她
简：特别她靠过来的表情，真的好委屈好可怜（捂脸）
安：在长大了
可再长大再心疼，抵不住犯浑的时候想抽她的心。
简：让中午睡觉，怕小班了在学校闹不睡，结果，哄半小时了，不睡，好容易睡着了，快两点了，现在不起
安：（捂脸）
简：眼睛还没睁就要吃这样要吃那样
简：太欠儿了，喂她不吃，吐出来在她自己小饭桌上又捡起来吃，说了她，抓一把往你身上砸，地上扔
安：该打
简：关键，中午她这样扔馒头，一模一样的欠揍方式，中午我已经跟她讲过了，耳朵真的，完全听不见的
安：那就得上棍棒了
简：她真不是皮是不锈钢，你没发现吗同样的问题讲好几遍，她就是屡教不改，打了还是不改
简：自我，不听别人说的话
安：慢慢来吧，慢慢教，多点耐心
简：我知道慢慢来慢慢教，就是很想说，你不要缺席，更不要做教育她规矩这条路上的绊脚石
安：（捂脸）再攒点钱，老公回去，一家人在一起
简：你永远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简：还是我自己的问题，我自己不会教，我真觉得，怀这二宝，脾气真的收不住
简宝妈想叹口气，但发现更想哭，可哭又没有眼泪，便叹口气，干巴巴的望着头顶虚无的空。越反省，越没劲。
安：（捂脸）生下来就好了，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