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明棋见着赵氏出来了，忙一下冲到赵氏面前，紧紧抱住她的腰，埋进她怀里，赵氏也顺势将她揽着。
见着抱在一起的两人，孙明诗反正是不好再上手了，正好也不想管这件烂事，自然就收手站到一边了。孙明书忌惮着赵氏怀着身孕，也不再动作了。
赵氏一边拍着孙明棋的背，安慰着她，一边对孙明书兴师问罪：“到底能有多大的事，让你对自己妹妹喊打喊杀的？”
倒是将事情先夸大了一番，哥哥欺负妹妹到哪里都说不过去。
孙明书不好回答，大李氏自然是不会藏着掖着：“你教的好女儿，才几岁，就会跟男人私会了。咱自己家的娃没养好也不说什么了，只教她在家养养性子，学学规矩，到了年纪好出嫁。”
“什么叫跟男人私会？”赵氏脸都气红了，这本就勾连起她的旧事来，现在又说到自己女儿头上，“明棋和孟柏正经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过是未婚小夫妻见见，她孙明琴跟何霄见得，明棋和孟柏凭什么见不得了？”
这话一出犹如平地一声雷，大李氏口比脑子快：“孙明棋和孟柏哪里来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赵氏得意洋洋地从怀里掏出一只玉镯：“这是孟家传给儿媳的信物，我已经跟亲家定下了亲事，交换了信物。”
“这事你谁也没说，就自己给定了？”孙昌河也没想到赵氏连自己都没说，自己悄悄的就把女儿的亲事定了。
大李氏直接给气笑了，赵氏现在完全没有把她放在眼里了。
赵氏自然是觉得自己没错，大声道：“我是明棋的娘，我怎么就不能定她的亲事了？你们凭谁也越不过我去！”
“没错，你是她娘，她的事以后你都做主吧。”孙长发气得一摔袖子走了。
留着其他人面面相觑，倒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只能互相打着哈哈各自回房了。
大李氏跟孙长发到底是几十年的夫妻，见着孙长发这样，忙追着回了屋里。就瞧见孙长发在翻箱倒柜找东西。
“你这是干啥？”大李氏疑惑道。
孙长发手上忙得不行，抬头看了大李氏一眼：“把家里的东西归置一下，晚上把家分了吧。”
语气实在是太过自然，好像说晚上给蒸个肘子一样，大李氏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答应了一声。
等反应过来孙长发说了什么话时，想要开口，嘴巴倒像是黏在一起，张不开了。
“家里现在有多少银钱？你清一下。我找一下家里的地契。”
大李氏搬出自己装钱的匣子，打开又关上，心思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赵氏现在怀着孕，咱们分家，外面得传成什么样啊？就不能等赵氏孩子生了再说吗？”
“能传什么？早该分家了，我们多养他们多少年了？现在都敢不知会我们给子女定亲了，过几日不知道还能干出什么蠢事来带累我们，你还要白养着这一屋子白眼狼？”孙长发瞪了大李氏一眼，不耐烦得开口。他既然已经说了这句话，就没想过回头。
两人在屋里清点孙家的财物，大李氏自己的嫁妆是不分的，等她老了愿意给谁便给谁。孙家现在的宅子、地还有银钱这些都是正常分。
还有些孙家祖上传下来的物件，这些按理都是给长子的，孙长发也收了起来。
原本大李氏看着祖上传下来的东西欲言又止，孙长发瞟了她一眼就知道她的想法，点了一句：“有些东西你现在给了，有些人守不守得住哦。”
大李氏这才不说话了，幸好大李氏的嫁妆还算丰厚，供孙明书读书差不多也是够的。
这边孙长发细细地算着财物，那边孙明琴和孙明诗在书房悄悄地闲话今天这一出。
“爷爷奶奶天天这样雷声大，雨点小的，能辖制得住谁啊？”孙明诗倒是没想到今天的发展，实在是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
孙明琴也觉得，这样长此以往，长辈的威严是别想要了。
但孙明琴到底和孙明诗不大一样，孙明琴在其中多少有些抽离观察的意味，孙明诗却实打实是他们的亲孙子。孙明琴劝道：“也不能这样说，爷爷奶奶可能有别的打算。”
自小孙长发和大李氏就倾注了更多的心力在孙明书身上，孙明诗虽然也有父母疼爱，但到底心里还是有些疙瘩。只是他一向爱读道家着作，也就讲究人与人之间随缘，倒不十分在意这些。
“总归都是看在明书的面上。”孙明诗噘着嘴，不甚在意地继续翻看手里的书。
这几日孙昌家的学堂照常开着，只是孙明诗和孙明书都不太去了，一是二人的学习进度已经跟其他人完全不一样了，二是孙昌家已经给两人报名了锦屏书院的入学测试，过几日就要去了。
所以这几日孙明书都在房里刻苦读书，孙明诗吊儿郎当惯了，反正入学测试不过，他照样可以跟着外公一起读书，或是别的什么法子，总归不可能让他在家歇着，所以他从来不操心这些。
孙昌家和陈氏因这次府试孙明诗给他们长了脸，也就由着他。在他们眼中孙明诗年纪尚小，倒不用拘狠了，失了少年心性。
所以这几日，孙明诗每日和孙明琴比着睡懒觉，起床后吃完饭就到处疯跑，有时也跟着孙明琴在书房里看点闲书。孙明琴也难得对他和颜悦色的，孙明诗过着这样神仙般的日子，最后得出结论：还是得好好读书才能过上好日子啊。
孙昌家不在家，孙长发也没急到越过他，自个儿就把家给分了，只先清点了家里的账目和手头的财物，等孙昌家散学回家，就将他叫进正房。
往常孙家不论有什么事都是夕食后再说，这次还未开饭就将孙昌家叫进正房着实不寻常。大家这才感觉到气氛好像有些不一般，也不敢叫开饭，只等着两人从正房出来才一起用了夕食。
大家瞧着孙长发和孙昌家的样子就像有事，但饭桌上孙长发只道食不言寝不语，一切等用完饭再说。于是用完夕食，大家也不敢自行离开，都坐在桌子上等着。孙长发慢悠悠地咽下了最后一粒米，将碗筷摆得端端正正的，才站起身召集所有人进了正房。
一斤正房，也没有一点铺垫，直接扔出了一句：“今儿咱们就把家分了，免得每日相看两厌。”
一屋子小辈听到这话自然是跪了一地，忙说没有。这时候不孝可是大罪，哪能承认跟长辈相看两厌。你心肠可以很硬，但嘴巴一定要够软够甜。
只是大家心里早就知道这一天要来，之前也透过底说府试后就分家。原本因为赵氏怀孕，以为会再等半年。想来因为中午的事，才让孙长发下定了决心。家里没人不知道前因后果，都没有太过震惊，只等着孙长发说怎么分。
赵氏一向不耐烦孙家人的腻腻歪歪，又自持自己怀着身孕，只让孙明棋扶着她在下首坐下。中午那一出后，孙明棋自然是忘了大李氏的话，只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该干什么干什么。
其他人也都在孙长发的示意下站起来，按年纪辈分坐了。
“咱们家靠祖上积德，还算薄有家产，我和你们娘也细细算过了，这些年咱家虽说入账还行，但养着这么多人，花用也不少。
“家里的宅子，也就咱们现在住的这一处，是新盖的青砖大瓦房，你们大哥是不住这里的，我自然也是跟着长子养老，这个房子老二、老三你们两家一人一半。”
说着将手抬了抬，“有什么话，等我说完，你们再提。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又让大李氏将装银子的匣子拿过来打开，匣子打开，白花花的银子便露了出来。赵氏心里还搁着赵四儿娶媳妇的事，看见这银子就想着要是把这银子分了，倒是够给赵四儿体体面面说门亲事了。
“读书科举最费银子，这你们也是知道的，咱们家最开始是供你们三个读书，后来老二和老三都读不得，只有老大一路读书科举，所以老大花家里银子最多。再小一辈就是明诗和明书两个，细算来一人也花了家里小几十两银子了。
“你们也别称亏，虽然老大花费银子多，这几年开学堂挣的也都交了公中，两相虽不说抵了，但也大差不差。这里面唯一吃点亏的就是老三，自己也没读书，两个小子都还没到进学的年纪，所以银钱方面多给老三分些。”
赵氏一听银子要多分给孙昌山，立刻就不干了，一句“凭什么”幸好被孙昌河眼疾手快地捂在了嘴里。
在孙昌河难得凶狠的眼神里，赵氏决定先按兵不动，看看别的东西怎么说，免得一来就得罪了老东西，最后分下来对二房不利。
孙长发没管赵氏这边的动静继续说道：“所以，拢共这一百八十多两银子，我和你们娘留下八十多两的零头傍身，以后每年你们愿意孝敬便孝敬，没那个心就算了。我跟你们娘烧埋也自有你们大哥在，不用你们再出银子。剩下的一百两，老三分五十两，老二分三十两，老大分二十两。”
这种分法听得孙明琴直皱眉头，这明显跟她之前看过的邸报一类相悖，可转头一看孙昌家的神情镇定，应该是刚刚孙长发已经跟他说好了，甚至有可能是孙昌家自己要求的。
这个爹一向疼爱弟弟妹妹，也不算出乎意料。
“按理说，家产大半都是给长子的，少的给八九成，有些人家给九成都是有的。是你们大哥，刚刚跟我请求，怕你们俩以后没点自己的产业，日子过得苦。所以家里这四十五亩田地，除开赁出去的三十五亩分给老大，村里的十亩也都平分给老二老三，你们一人有这五亩地，到什么境地了，也不至于饿死。”孙长发顿了顿继续说，“村里的这十亩，有两亩是山上的旱地，你们一人一亩，靠近清溪的五亩老二分三亩，再加上村尾的那一亩。老三就分靠近清溪的两亩和村头的两亩。”
说到这里孙长发也说累了，拿起手边的茶碗灌了一口川贝蜂蜜枇杷水，这还是中午气得嗓子疼大李氏给兑的。喝完后看见所有人都望着他，指望他继续说下去样子，哼了一声：“还指望家里有啥呢？就这些了。你们娘的嫁妆等她老了，愿意给谁就给谁。这分家的章程谁还有意见，现在一并说了，一切说定了，明日我好请几位族老过来见证，将分家文书一并写了。”
这次分家只有大房吃亏的份，但明显孙长发已经提前跟孙昌家商量好了，所以大房的人都没有表现得特别高兴或是不高兴。特别是陈氏，她本身就成府深，不喜怒形于色，又从不在外拆孙昌家的台。就算这样分家，大房少说也少分了有上百两银子，面上至少还是与往常无二。
孙明琴在心里默默地比大拇指，这就是涵养。
哪怕已经是这样偏心，赵氏还是不满足，嘟嘟囔囔道：“到底是皇上爱长子，百姓疼幺儿。”
孙昌河再三扯她的衣袖小声对她警告道：“你少说点，当心爹娘翻脸，你现在这些都别想拿到。”
赵氏在心里思忖这些倒也够了，比自己料想的还多些，要真是闹将起来，惹得孙长发彻底翻脸，按一成半成地分给她，也没处说理去。赵氏也就闭上嘴，不再说话。
至于三房更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明面上他们是最占便宜的，分的银钱都够去镇上买间小院子了。分家后只要两人好好过日子，分家的这些东西，还有小李氏颇丰的嫁妆，加上孙昌山的木工手艺，这在村子里都能算是顶好的了。
况且孙昌山虽然上学没花什么钱，但年纪小，之前又都在学艺，其实也没为家里挣什么钱。
倒不是他喜欢悄没声儿地占便宜，只是孙昌山知道这都是爹和大哥商量好的，大哥一向疼他，这些也都是为多给他些傍身的东西找的托词罢了。
此时说出来大家听着也不像样，他孙昌山在心里记着大哥的好，想着只要往后大哥有能用得着的地方，定然是竭尽所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