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也是加害者。
肆肆就算不懂人类的思考方式，它也明白的。
“我会陪着你的喵，不要生气了喵。”肆肆安慰道，它也只能做到这一步，没有任何其他的办法。
沈愿无没有回话，只是沉默地向前走着，那种无声的绝望，无处不在，不是用三言两语能安慰的了。
肆肆把沈愿无送到了一个房间里，自己小心地把她扶到床上坐着，出去守门口去了，也没有多待。
它也只不过是一只刚刚化人形的猫猫，什么都帮不上忙，只会添乱。
沈愿无早早就把盖头扯下来，任凭头上那些钗子叮当作响，她默不作声地看向那燃烧着的红烛，一点点的垂下头。
她在想她那些惨死的师门弟子，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沉默寡言的大师兄，爱笑机智的二师兄，虽然有点讨厌，但还算亲人的萧澹雅，还有一些旁系弟子。
她们曾笑着闹着从山上的路奔跑而过，会遇见她的时候甜甜地喊一句大师姐好，但这些都没有了。
他们最为尊崇的尊上，亲手杀死了他们，毫无理由地抹去了这些活着的生命。
活下来的只有小师妹，一个心如死灰毫无生气的小师妹。
沈愿无没有办法反抗，她连决定自己生死的权利都没有，只能徒劳的，朝着叶沐衍所划分的轨道前行。
今天是新婚之夜，却没有任何一个人高兴。
外头夕阳沉沉， 昏黄的亮光顺着纸糊的窗子透了进来，沈愿无紧咬着唇，近乎要咬出血。
“在想什么。”叶沐衍的声音突然从上方传来。
沈愿无一惊，突然看向外面的窗子。
刚刚天还亮着，什么时候天黑了，这时间过得有那么快吗。
“过家家还没玩腻吗。”沈愿无问道，她眼下红红的不知道是哭红的，还是妆容所导致的，和那随着她头摇晃，而摆动珠钗。
倒是显得格外的，娇俏。
叶沐衍眸色深深，一把掐住了沈愿无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直视着他：“说什么，我一直很认真的，你看我为了你，都做到什么地步了。”
为了她，所以杀死了所有可能反对的人，这都是什么借口，分明是他自己想要满足自己的欲望，才下手的。
沈愿无被捏的有些痛了，拼命地挣扎，但显然一点用都没有。
叶沐衍仍然纹丝不动的捏着，且越来越用力：“那些死人我就不计较了，但你以后要是再想除我以外的生人的话，我还是会杀干净的。”
“我爱你。”
这是叶沐衍凑到沈愿无耳边讲的一句话，半许甜蜜的心情冲晕了头脑似的，叶沐衍不自觉地唇角微扬。
不过沈愿无并不捧场，眼含怨毒，如果真的可以，她真想现在就掐死他，一了百了，省的恶心自己。
一切皆是徒劳虚妄，自知挣扎无用，就只会像温水的青蛙一样，永远跳不出来。
情至深处，心也是冷的，那种痛犹如万虫啃噬一般，细密地在每一根骨头上徘徊，沈愿无迷茫的睁着眼，看着叶沐衍那张惯来清冷的面上晕染的红潮。
好恶心，她想着。
——
就这样日子过了很久很久，漫长到像过去了一整个人生。
也不知道是过去了多少年，天衍宗又重新热闹了起来，大概是叶沐衍都搞完了宗门事宜，寻了一个合理的借口。
重新开放天衍宗，并广收弟子，就这样陆陆续续来了不少慕名前来修仙的人，把这个空荡荡的宗门又填满了。
谁也不知道，这个宗门曾被血洗一空，他们所处的环境，沾满了不知道多少无辜人的鲜血。
也不会有人问曾经的弟子都去哪里了，毕竟不会有人不相信叶沐衍亲口说的话。
“他们都在秘境修炼，需要很久的时间才能回来。”他说。
不知情的弟子沉浸在进入宗门的喜悦，继续修炼着仙路，期盼能获取超脱一切之物。
天衍宗的规矩没有什么变化，还是按旧，但唯独有一个地方，是叶沐衍严禁各位弟子前去的。
禁地。
之前也有好奇的弟子擅闯，不过再也没了后续，人间蒸发似的消失在宗门，那段时间人心惶惶，后来还是叶沐衍特意出来解释，那人触犯禁令，所以被赶出宗门，不让他继续修仙。
众人心安，也不再关注了，只是一个个对禁地敬而远之了。
但其实那位弟子的下场不是很好，并不是叶沐衍所说的赶出宗门，只是刚进去没多久，就被叶沐衍杀死，尸骨无存。
为什么叶沐衍那么在意禁地，并不让任何人去，是因为沈愿无本人被叶沐衍圈禁在禁地，他不想让任何人发现。
一般人也确实不会来。
此时的她，坐在椅子上，歪着脑袋，让那头乌黑的青丝顺着一边流淌而下，另一侧裸露在外的白皙脖颈上有着个明显的齿痕。
漫不经心地晃着脚，在轻纱遮盖的小腿那儿，未褪的红痕格外的惹眼，脚腕上拴着精铁做的细铁链，上面还挂着花纹复杂的银铃铛，随着走动就能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在她身边伺候的，是长大了不少的肆肆，它已经不是原先那个矮矮小小的样子，成熟了许多。
“肆肆。”沈愿无唤道，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着，“外头有发生什么吗。”
端着茶的肆肆想了想：“大概是，天衍宗不久前来了一个很厉害的女弟子喵，背景很厉害的那种，现在把天衍宗闹了一个鸡飞狗跳喵。”
“是吗。”沈愿无笑了一下，“叶沐衍不管吗。”
肆肆沉寂片刻：“我觉得喵，他没法管喵。”
连叶沐衍都管不了，这小女孩得是什么身份，沈愿无难得感兴趣了，接着追问下去：“哪里来的。”
“据说有魔族的最纯正的血统，很罕见地托生在了人类身上喵，然后她哭着闹着要来天衍宗修行，她家没辙只能送过来了喵。”肆肆解释道，这也是它知道的所有。
魔族血脉，难怪叶沐衍不敢动，这要是动了，下次托生可不一定是在人类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