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雨梅一听这话音，猜测不是什么好事。她问，“爸，啥事？”
“手头松不松？爸最近在做点小生意。你看，你那能凑点不？”
苏雨梅很为难，冯小满不久刚给了自己一万块钱，虽然钱没动，但在她计划里面，已经被瓜分掉了。
“爸，你做的什么生意？”
“这个你甭问，你不懂。呃，手头上有没有？”
“爸，我，我这个月工资还没发，要不你再等等？”
张明山面子有些挂不住了，虽然知道儿媳妇手头不宽裕，但被儿媳妇这样拒绝依旧不是件光彩的事情，“你，没个积蓄啥的？”
“真没有，积蓄都没了，星宇现在补一节课就要两百块钱呢，前几天我去交了水电费，四百多……”
张明山不想听这个，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有没有办法搞到呢？你看你朋友多，同事也多，暂时借个一两万，我向你保证，十分钟不到我就还给你。”
苏雨梅更加手足无措了，一两万？“爸，我跟同事关系，还，还没有到那份上……”
“想想办法，尽力嘛。爸相信你，肯定能办得到的。”或许是怕苏雨梅再拒绝自己，张明山不想再讨论下去，直接下命令，“就这样吧，你想想办法，给你半天时间。”说完就背着手，离开了院门。
日头转得很快，半天很快就过去了。
下午，苏雨梅打定主意是不会给张明山钱的，便主动跟张明山表明，自己确实没办法帮到他。
张明山一声不吭，脸僵得跟块铁板一样。气归气，但也拿儿媳妇没辙。他来到房间，见程大英睡着，将床头柜抽屉打开，里面放着冯小满那天送来的一万块钱。心里不由叹气，这小满也是个犟种，二十万白白不要，自己倒贴一万块钱过来，何苦呢，跟钱置什么气啊。
这一万块钱，是程大英的买药钱。他下不了手。不然，也不会撑着脸去找儿媳妇了。
现在，也顾不得了。
他伸出手去，碰到那钱，竟觉得那个信封发烫，像小时候自己在砖窑厂刚出窑的砖，手臂也胀胀的。他缩了缩手臂，胳膊肘撞到桌拐，这一撞，程大英被惊醒了。
“你干什么呢？”程大英问。
张明山吓了一跳，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我准备把这钱存银行去，放在家里不安全。”
“放在家里怎么不安全了？你是防着小苏吗？你把儿媳妇当什么人看了？”程大英支撑着坐了起来。这几天，她身上的紫瘢越来越多了，人也瘦得脱了相。
“哪能呢，我是怕有人来借着看你的势，把这钱顺跑了。人心隔肚皮，你知道谁是人谁是鬼。”
“那随你的便吧。”程大英扭头看后窗，后窗原本是有棵树，夏天郁郁葱葱，现在树叶一片一片朝下落，树干已经光秃秃的了。
张明山犹豫了一下，“还是存卡上，去医院开药也方便。”然后将信封揣兜里，见程大英还在后窗，便自顾出了门。
他很快通过Atm机存了那一万块钱，又马不停蹄地赶到那小破亭，打开手机，扫了昨日情缘发来的二维码，输入一万金额。
这次，他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紧张，手指不停地颤抖，毕竟那是程大英的救命钱。手指在上面不自觉地戳戳点点，竟无意中发送了出去。
他吓了一跳，很快又喘息了一口气。发出去就发出去吧，反正自己也是要发的，反正一会儿就可以返现了。
接下的时间，每一秒都拉扯得极其漫长。他双眼失去了焦点，血液凝固了，连呼吸似乎也停止了，他整个人像不存在了。什么也唤不回他，除了微信上那个叫昨日情缘发来的返现消息。
五分钟后，微信页面终于跳出一个红色的框框，上面写着转账一万三千元。这五分钟，比平时的五个小时还要煎熬。
张明山连忙用手去点，收到了，收到了。他的心彻底放下了。他长长地舒了口气，他又可以自由呼吸了。
昨日情缘发来消息：哥，您真有魄力，一看就是成大事的人。
这一夸，张明山更加忘乎所以，他也觉得自己是个有气魄的人。甚至他为自己刚才的犹豫不决而感到惭愧，大丈夫做事，必须快准狠，该出手时就出手。
他为这几乎白得的三千元佣金搞得晕头转向，东南西北都分不清，隔了两小时，昨日情缘又发来了任务，这是要刷的是一件两万元的单反相机，返现八千。
张明山欣喜不已，这返现力度比上一次还要大。可很快为难了，做生意要本钱，自己没有本钱，步步都艰难。
手头上已经有一万多，但还不够，上哪去弄一万块钱呢？
苏雨梅那里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再开口的。妹妹张玉叶那边自己也开不了口，毕竟小满刚送一万块来的。姊妹当中就剩下老二张明海了。
老二这个守财奴，吝啬鬼，跟他借钱如同要他命一样。脑子跟花岗岩一样，什么时候能开窍呢？
要不，也让他尝尝甜头？
张明山越想越觉得可行。老二以前不肯吐出钱，无非是没有看到收益。自己每次从他那里借钱，他总觉得有去无回，如果让他看到这钱可以生钱，而且见效快，肯定就不会捂着口袋了。
由此这般想象下去，思绪愈发美好，且充满着柔情，他想到了以前一些与老二张明海之间的趣事。
小时候家里穷，食物匮乏。白天走街串巷，哪棵果树被他们盯上，就避免不了被秃噜皮的下场。晚上瓜地里，山芋地、藕塘里，可见他们的身影。尽管这样，肚子还是时常抗议。
一次，两个月没见荦，张明山心里萧索得很，就想着搞点肉吃。离凤凰桥不远有个水库，水库农忙时灌溉庄稼，农闲时被人承包养鱼。养鱼人王麻子时常出去打麻将，张明山瞅着他在街上某户人家的麻将桌上，觉得时机到了，对张明海说，抓鱼去。
张明海那个时候，还没有口吃的毛病，听老大这么一吆喝，也屁颠屁颠地跟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