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吴氏马车中，辛嬷嬷也在说这件事：“我瞧着表姑娘是越来越不像话，居然敢对姐儿动手。”
吴氏道：“咱们还不知道前因后果，说不得是玉儿讲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她自认有几分了解女儿的脾气。
女儿自小被宠的刁蛮任性，但吴氏从小却不是被偏爱的那个，所以她时常会为吃亏的那方着想。
就好似一种对自己过往的补偿。
“再是不中听，表姑娘也得受着。她是什么身份，咱们家姑娘是什么身份。”
辛嬷嬷考量的，是莫卿扬此前每每提到吴氏妹妹家，有意无意露出的不喜态度。
且论起来，自家小姐才是她看着长大的，这个莫名跑来打秋风的表姑娘，根本什么都不是。
“太太平时待表姑娘好，在咱们家的待遇，一应都比照着姑娘来，反倒纵出了她的脾气。”辛嬷嬷道，“咱们家姑娘是有几分娇气，但哪家贵女不是如此。”
胡玉娇，一个小商户的女儿。
仗着能讨好长辈几分，就想压到正经姑娘头上。
不过就是打量主母脾性好，好拿捏，处处念着亲戚情分。
吴氏想着辛嬷嬷的话也是有理，她体谅胡玉娇一个小姑娘寄人篱下，凡事就多为她考虑了些，有的时候，反忽略了女儿。
“不论两人谁对谁错，有一点姑娘没说错。一万来咱们家快一个月，除了之前广阳伯家姑娘来的不怀好意，还有那次在状元楼帮着谨哥儿打架，从未伤过人，奴婢瞧着很是通人性。”
“小姑娘之间的言语往来，咱们姑娘都没说动手打过她，反倒是表姑娘不识抬举。好在这次是狸奴护主，不然两个人拉扯起来，姑娘今日那一身打扮，全都白费了。”
辛嬷嬷难得寻到机会，一番长篇大论。
从前每次两个小姑娘有争执，都是胡玉娇占着理，趁着这次，可不得好好在吴氏耳边说道说道。
吴氏想着女儿一身盛装，那可是要去见未来夫婿的。
“玉娇是有些不像话了。”
辛嬷嬷看了琥珀与玳瑁一眼。
两位婢女会意，这次回府后得让表姑娘意识到，寄人篱下，就该有寄人篱下的态度。
……
莫家的车队是赶着第一批出的城。
从天黑走到太阳初升，再到日光高悬，乔珍珍直接在马车里睡了一个回笼觉。
被叫醒时，已经是两个多时辰后。
她睡眼惺忪，本能的想去揉眼睛，被眼疾手快的夏香握住手腕。
“姑娘别动，别坏了妆容。”
差点忘了，乔珍珍用力睁了睁眼，让自己清醒过来。
“到寺庙了吗？”她问，“什么时辰了？”
“已过了巳时初刻。”夏香说，“咱们到半山腰了，后头的路马车走不了，得下车步行。”
三点起，九点多还没进景区。
乔珍珍上一次起的如此早，路上耽搁了许久的旅游，还是去爬黄山。
不过这回一堆伺候的人，显然舒服许多。
冬香从马车的抽屉里，拿出水壶，给乔珍珍倒了一小杯茶水。
乔珍珍润了润睡干的喉咙。
孙妈妈第一个下了车。
乔珍珍这次优雅而沉稳的扶着夏香的手，缓缓下了马车。
她先是观察了四周环境，发现此处确实是在半山，类似旅游景区开阔的停车场。
后面的路虽不算狭窄，但因都是台阶，马车和马都不能走，大家得换步行，或者坐轿舆让人抬上去。
乔珍珍走到吴氏身边，“娘，坐车累不累？”
吴氏笑道：“娘不累。”
她又问辛嬷嬷，“嬷嬷累了吧？”
辛嬷嬷捶腰捶肩的说：“老奴这身子骨，快要经不起长久坐车了。”
“嬷嬷您哪里老，我瞧着年轻着呢。”乔珍珍笑说，“两位姐姐可好？”
琥珀与玳瑁向她屈膝行礼，异口同声的说：“谢姑娘关心，奴婢不累。”
胡玉娇从后头过来。
表情依然期期艾艾，之前哭花了的妆已经补好，只是两只眼睛红的和兔子一般。
“姨母。”她表情委屈，又好像很害怕乔珍珍，缩了缩身子，“表姐……”
特意将包扎好的手，露在显眼的地方。
然而她一番作态，并没有人欣赏。
吴氏道：“走吧，上山。”
乔珍扶着吴氏的胳膊，在护卫的开路下，带着大部队，往山上而去。
胡玉娇咬了咬唇，眼中暗沉一片，最近在表姐面前失利太多次，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扳回一局。
走了快一刻多钟的时间，众人视野再次变得开阔。
好几个知客僧等在那里，其中一中年僧人迎了上来，合掌道：“阿弥陀佛，施主安好。”
吴氏一行人同样合掌与他示礼。
辛嬷嬷与知客僧道明身份。
“莫夫人有礼。”
知客僧带着他们的队伍，继续往山上走。
绕着又走了一刻多钟，终于能看到报国寺正大门出现在远处。
这个时候队伍中的女眷，基本已经喘气不止。
独吴氏仰首挺胸，腿脚有劲的很。
三十个护院背着行李，也并毫无疲色，气息稳定。
另外一个精力十足的存在就是一万。
它在整个队伍中窜前窜后，兴奋的很，跑的长度估摸是人类的两三倍。
乔珍珍早就改去搀扶辛嬷嬷，老人家到底快六十了。
报国寺所在的这座山，和她爬过的有限几座山比起来，并不算厉害，只是这里的女性大多缺乏锻炼。
乔珍珍喘着气，暗想就算身体素质好，长久不锻炼，也发挥不出应有的实力。
吴氏看大家如此狼狈，笑着挥手说：“先在这里歇一歇吧，后面还有台阶要爬。”
辛嬷嬷对知客僧道：“麻烦师傅等一等。”
中年僧人显然见多此种情况，微笑道：“施主们不用着急。”
乔珍珍几次深呼吸，很快就喘匀了气。
冬香扶着孙妈妈。
冬香还算好，是做惯了活的，孙妈妈这些年养尊处优，体力下降的厉害，不断顺着胸口。
夏香拿出手帕，自己气喘的粗，还不忘要给乔珍珍擦额头的细汗。
“还好今日姑娘粉擦的少。”
乔珍珍嘱咐道：“别把花钿擦坏了。”
“婢子心里有数。”夏香笑着收了帕子，“还是姑娘身体底子好。”
乔珍珍问吴氏道：“咱们是先逛，还是先进寺？”
原来在进入报国寺的几十个台阶前，有大片空地，早有出摊的百姓，规整的摆放在左右两边，成了一个热闹的集市，吆喝着让客人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