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讲,大多数时候,选择裂痕看上去最严重的纹裂下刀才是最保险的做法。
因为严重的瑕疵一定会影响后面的取件。与其从另外处下刀,平白增加难度。反倒不如先把肉眼看到的问题给端了。
大约是看到何垚在反复核实下刀所在,卯云脸上露出些许得意的神色。
不过他并没开始自我吹嘘,反倒恭维起何垚来。
“老板,一看你就是行家!”
不等何垚开口,大力先发声了,“有心夸就痛快的。你这说一半留一半是几个意思?”
他脸上表情颇有种别人当自己面说黑话的不爽快。
卯云连忙摆手,“我是看阿垚老板一眼就看出我的用意,这才没忍住感慨了一句。要知道,在香洞这鬼地方,压根没人能跟我讨论解石技巧。我也是孤独的很呐……”
何垚没急着发问,双手将两块料子的横截面翻出。
切面被一道规则的阴影分成了内深外浅两种色泽。
业内俗称的双眼皮。
有这种表现的原石,内圈泛着黑色的部分是因为内化。
而卯云下刀的裂痕,虽然从皮壳上看起来是最轻微的。
但这道裂痕却顺着晶体纹路长驱直入一路向内。
有将近二分之一的截面部位,被顺着纹裂缝隙浸进来的脏污给染成了淡淡的锈黄色。
反而是另外两条皮壳上看着严重的裂痕,并没吃深。
何垚虽然瞬间明白了卯云这么下刀的用意,却也更惊诧对方的解石水准。
要知道从这块白山桥的皮壳上,是看不清下面玉肉表现的。
它跟木那原石相像。
赌内化。内化的越好皮壳就越厚。
这已然形成双眼皮的白山桥,皮厚两厘有余。
没错,就是两厘米还要多。
这种厚度,别说肉眼凡胎的卯云,就是火眼金睛的齐天大圣也未必能一眼看穿。
“卯云老板,你可太厉害了!你是怎么确定这道裂才是影响最严重的呢?”
何垚没忍住问了出来。
这直白的问题、不加掩饰的赞赏,反倒让卯云一改刚才的自得,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他挠了挠头,“其实我们解石的,也是在赌石。很多表现都藏在细节里。就拿这道裂举例。表面看上去很细微。但要真是那种无足轻重的小纹裂,越靠近首尾应该越细微才对。但解石之前我仔细观察过,这道裂两端完全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
如果这料子还是蒙头原石的状态,阿垚老板一定也是一看就能看出来。”
卯云竟然自谦起来。
何垚不置可否,并没在这世事人情上跟卯云没完没了。
而是抓住卯云前面的话追问道:“纹裂的形态还会决定吃进去的深度?”
卯云点了点头,“那是一定的。里面的每一分表现,在外部都会有对应呈现。”
这不废话吗?
不然他们这些人还赌个锤子的石。
何垚感觉自己总结到了某种先前自己并没牢牢掌握的技巧。
一种先前曾在自己脑海中闪现,但并没留下具体痕迹的模糊印象。
他之前在赌石的过程中,存在的最大问题就是纹裂。
如大家所知,何垚赌石最大的依仗就是对重量相对精准的把控。
这虽然能排除掉绝大部分种质不够老的翡翠原石,但并不能杜绝纹裂对原石价值的影响。
虽然有强光电筒的辅助,但除了达马坎这类皮薄的原石外,强光最多只能让人看清皮下一公分左右玉肉的情形。
所以何垚在赌诸如会卡这类以裂多闻名的原石时相当小心。
如果卯云这个概念是合乎逻辑的,那对自己来说绝对如虎添翼。
卯云看何垚不说话,大约是担心得罪好不容易遇到一次的上门主顾。又开口补充起来,“如果皮纹两端有明显减轻的迹象,说明造成纹裂形成的力道变轻……”
大约是受文化水平的制约,尽管卯云绞尽脑汁想用准确的形容词精准的将自己脑子里想的表达出来。但匮乏的词汇,还是让他卡了壳。
但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何垚听明白了。
这跟达马坎水石不能买皮壳完美无裂的异曲同工。
总结两个字,还是“泄力”。
从表皮上肉眼可见泄掉的力道,哪还有多余的后劲往玉肉里钻呢。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何垚由衷的感慨,让憋得面红耳赤的卯云一愣。
“嗐!人家老板理解能力强着呢!你一张嘴,人家就知道你能吐出什么牙。”
刷完锅凑过来的昂沙,用胳膊怼了卯云一肘子。
卯云也不恼,挠着脑袋一脸憨笑,“对、对,是这么个理儿。”
乌雅撇了撇嘴,略带嫌弃的转过头。
倒不怪乌雅对卯云有成见。实在是他那一头因为出油紧贴在头皮上的卷毛,就连何垚看了都忍不住皱眉。
更别说喜好干净的姑娘家了。
看的出来这卯云的日子过得实在是不咋地。
何垚的视线从眼前的百山桥放到卯云整个店里。
除了满满当当之外,给人第二直观的感觉就是破败跟脏乱。
“百山桥在市场上的行情并不差吧?”
何垚无意识的问话,引得卯云深深叹了口气,“那跟我们这些底层的人又有什么关系……”
也是。
翡翠市场目前供需关系的现状,市场红利基本上是到不了卯云他们头上的。
“你都知道还折腾这些烧钱的玩意儿?你还指望这些石头能让你逆天改命?”
昂沙紧跟着嘟囔了一句。
卯云的嘴唇动了动。虽然没发出声音,但看的出来他对昂沙的话并不服气。
阿姆看了看愈发不耐烦的乌雅,出声打了个圆场,“只要接下来香洞的开发顺利,这日子就眼瞅着好起来了。”
说到这,卯云的眼神突然热切起来,“老板,你们真是来开发香洞的吗?”
“我还能骗你不成?我亲眼看见、亲耳听见的!帕敢那边都来人了。这可是第一手信息。逮着机会我就把老板们领你这儿来了。够意思吧!”
昂沙的话是真赶趟。
看样子刚才在他店里没少听墙根。
来到香洞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