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景面不改色，他观察细微，正要伸过手去摸叶倾冉的额头。
不料在他触碰到之前，他的手被打掉。
“公子，某只是要查看一下，并无别的意思。”卓景坦坦荡荡，目光清澈。
念来生眸色闪了闪，看了一眼沉睡中的人，她恬静的睡颜赏心悦目。
“男女授受不亲，你别碰她。”念来生声音沉沉的。
卓景张大眼愣了一会儿，他将眼睛移到赫连赦身上，只见后者神情淡漠，并没有任何表示。他拿不定主意，要确认是不是被邪祟侵袭得看看眼睛。
“某要查看一下这位姑娘的眼睛。其实公子不必担心，某对这位姑娘绝无歹意，天地可鉴。”卓景拍着胸脯保证。
念来生依旧挡在前面，他不肯让卓景触碰叶倾冉。
“这……”卓景无语，他求救般地看向赫连赦，眼巴巴地望着他，希冀从他嘴里得到肯定。
赫连赦懒洋洋地坐着，有意无意地扫过叶倾冉的脸。过了半晌，他开口：“救人要紧，敏行，这会儿不要再执着于礼数了。”
念来生回头，眼皮耷拉下来，犹豫再三，回到了桌子旁边。
卓景也不耽搁，直接上手按压叶倾冉的眼睑，两边都仔细端详后，他皱起眉，又不死心地把脉，沉默了一会儿，他神色凝重，“稀奇。”
“怎么说？”念来生忙问。
赫连赦思索着，卓景家世背景不同于常人，世世代代是阴阳家，精通风水，有破魔驱鬼之能。虽然这是传闻，但看到卓景煞有介事的样子，赫连赦忍不住好奇起来。
“某见她面容惨淡，印堂发黑，双目却明亮，又替她诊脉，竟是奇特的脉搏。”卓景声音沉沉的，他第一次碰见一个棘手的问题。
“所以到底是怎么了？”念来生追问。
卓景耸了耸肩，他尴尬一笑：“某才疏学浅，不知道。”
“你！江湖骗子。”念来生蹙着眉，脸色却没那么难看了，“张口就说什么鬼啊煞啊，是不是招摇撞骗惯了？”
赫连赦轻笑，看着卓景沉默不语的样子，目光中带着些许讶异。
“卓先生去开个方子吧，白隼，送客。”
卓景一听，赶忙摆手：“别别别，不劳烦白大侠。某自己回去，不需要护送。”
赫连赦不容他拒绝，冷着脸敲了两下桌子，白隼破开门走了进来。
“主子，属下在。”
赫连赦冲他点了点头，便看见卓景被白隼一把推出去。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卓景，心里却疑窦丛生。这个卓景本事不小，算阴阳家支系里最大家族的天才传人。
“该不会是奚珏在茶水里投毒？”念来生的语气冷冷的，他很恨地咬了咬牙。
赫连赦不解：“何出此言？你们怎么惹了他？”
念来生嘴角动了动，不愿透露。
奚珏大放厥词，说要得到叶倾冉，还威胁他。这样狂妄的人也不是不会做下毒的事。
他回忆了一下，方才在求凰阁叶倾冉喝了茶水，他并不曾饮。所以大概率是茶水的问题。
“我出去一下。”
念来生站起身，眼神坚定。他盘算着去找奚珏要解药。
赫连赦看穿他的想法，问道：“奚氏在上京一向低调，你们是怎么招惹他的？”
见念来生不语言，赫连赦瞥了一眼叶倾冉，他皱起眉，笑出声：“不会是因为她吧？”
念来生抬眼看他，表情漠然，他的嘴角扯了扯，说道：“那个柔夷人纠缠着小冉不放，昨晚遇见过一回，刚去求凰阁又给他撞见了。”
赫连赦表情古怪，锋利的眉眼挑弄着：“小冉？昨晚？”
念来生听到质询不禁面色一红，他装作淡定地道：“昨晚老爷子进宫，我闲着无聊就出去逛逛。”
“哦。”赫连赦恢复冷淡的神色，他认真地告诉念来生：“你说的柔夷人下毒这事不可能。他们不会这么做，也没有必要这么做。凡事要讲证据，你贸然去找人家对质，万一被他们逮走我可不管。在上京，柔夷人不受约束，他们也不会给我面子。”
赫连赦右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桌面，思绪却有些飘远。
念来生冷静下来，他问：“卓景的话可信？”
“前朝卓天师的嫡孙，你看我什么时候做过亏本买卖？”赫连赦勾着唇角，不经意地笑出来。
“卓景所言并不全无道理。我同你说过，永宁坊那边早前是块煞地。”
念来生拧着眉，他将信将疑：“可是我与她共进同出，没道理的。”
赫连赦盯着桌布上的流云花纹，抬起头看着榻上的人，他说：“方才卓景说，她的脉搏奇特。”
念来生点点头，是有这么一句。
赫连赦抿着嘴，双眼微眯，带着几分危险的气息。他盯着叶倾冉的脸，有什么思绪一闪而过。
“等吧，也许她自己就醒了。”
说完，赫连赦起身，高大的身形有着强烈的压迫感。他的墨发倾泻下来，遮住了房间大半的光。
“我先回去了，稍后会派两个暗卫跟着你。”赫连赦冷漠的眼神变得稍微柔和了一点。
念来生从小身子弱，念太傅对他不怎么上心，好几次都差点被人贩子拐走。得亏赫连赦那时就有心眼，每次念来生陪读完都让人盯着，一路护送他出宫。在发现可疑之人后第一时间上去制服。
不过这些念来生并不知晓。真不知道他心怎么这么大。
赫连赦走路带风，没两步就出了房间。念来生的神色倏然冷了下来。
他靠近叶倾冉，在榻沿坐下，望着她的侧颜发愣。
叶倾冉呢喃出声，嘴里念念有词，细碎的声响将他的思绪拉回。
“什么？”念来生爬下身子侧过头去听。
“敏行。”
叶倾冉带着哭腔喊他的字，她全身蠕动，手紧紧攥成拳头，两条腿也乱踢个不停。
念来生平静地看着她，一根一根地扒开她的手指，他轻声道：“我在。”
叶倾冉哭得一塌糊涂，突然大叫了一声：“啊！”
眼前是富丽堂皇的房间，只不过视线很模糊，叶倾冉眨了眨眼，缓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原来是她哭花了眼。
幸好，是个梦。
她的手被人轻握，叶倾冉怔怔地转过头，看到一脸担忧的念来生，目如朗星，修眉俊脸。
叶倾冉不自觉流下来两行泪，小念还活着，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