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你唯一的最爱，你当年为什么不去追查真相？
“是你真的百分百相信李白芍的话吗？还是你其实心里也摇摆不定，你其实没有那么爱顾浅，你其实不在意她的清白和生死，对吗？”
她说的时候用的“顾浅”，不是用“我”。
面对这样鲜血淋漓的质问，牧野的眼中露出一丝纠结隐忍。
三年前，他真的对李白芍的话确信无疑吗？
他真的对顾浅的爱坚定不移吗？
如果坚定不移，怎么会不把一切说开就提了离婚？
“……那段时间，老头子断了我生活费，而你又怀孕了。我每天忙着出去赚钱，回家李白芍就给我一堆账单说是你消费的，说她劝不住你，你非要买那些奢侈品，我心里其实是有气的……”牧野说这些的时候眼光晦暗不明。
“气我不体谅你，胡乱花钱？”
“……”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人生地不熟又怀着孕每天待在家里，怎么会有机会总是买奢侈品的？是李白芍说她想买，把人家叫到家里来挑，然后非要买两件送我，我推脱不掉才收下的。”
“……”
“李白芍这头送我东西，转头就找你报销，跟你说我不心疼你，你就顺着她的话给我贴上了那些标签。难道……你心里没有一丝怀疑？还是你根本不愿意去纠察真相？”
其实也不是非要去翻旧账。
假如可以老死不相往来，以前的恩怨情仇完全可以一笔勾销。
只是牧野一直不放手，非要重修旧好。
即使技法再高明，破镜重圆也会有裂痕。
你一直假装看不见拖着不处理，天长日久，那些裂痕会慢慢长到心里去，滋生出不满和怨愤的毒瘤。
以后的每一天相处，一旦有任何磕磕绊绊，那些不满和怨愤就会喷涌而出将两人掩盖的裂痕撕开，露出血肉模糊的曾经……
假如想好好过日子，以前的恩怨必须掰开了、揉碎了，一个一个全部摆到台面上解决掉。
这是顾浅的原则。
你可以带着恩怨永远消失，但不能带着恩怨跟我岁月静好。
牧野骨节分明的宽大手掌无意识的渐渐收紧，像是在抗拒什么。
最终忽然卸下力道，强扯出一道浅笑，漆黑的瞳孔静静地看顾浅，声音低沉温润：
“我是一个男人，即使力不从心也不能因为钱跟妻子吵架。而且，赚不到钱让你过开心的日子，是我的错，又不是你的不对。所以，我那段时间心情不好，不是因为对你不满，是对自己……”
不能再说下去了……牧野在心里警告自己。
他闭上眼，似乎想与现在的局面划清界限。
而他挣扎抗拒的表情却被顾浅一览无遗。
顾浅嫣然一笑，把他极力隐藏的话替他说了出来：
“所以，当李白芍开始设计离间我们的时候，你顺着她的话信了我出轨。因为你终于可以名正言顺把对自己的不满转移到我身上了——这也就是你为什么，在不跟我对质的情况下就提出离婚的原因。
“其实你心里猜到了，但是你还没有做好一个丈夫、一个父亲的准备，所以你选择把错误推到我身上，用净身出户的理由逼迫我离开。
“我走之后的三年里，你一直躲着不敢见我，因为你心里的愧疚大过怀疑，你不敢面对我。
“牧野，你知道吗，你亲手逼死了我。”
顾浅说这些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情绪，像是在讲一个年代久远的老故事，故事中的人仿佛只是一个素未谋面的纸片人。
跪在地上的男人终于睁开眼，凛冽桀骜的眼神中闪着犀利的光芒，锐利的黑眸中带着冰冷又嗜血的气息。
顾浅隐隐觉得，他虽然跪着，却有一种居高临下掌控一切的诡异感。
他声线低哑刻意咬着字音，缓缓开口道：
“既然你那么想知道真相，那我告诉你真相，只是……你不能后悔。”
顾浅微微俯身凑近说道：
“比起美丽的谎言，我更愿意接受丑陋的真相。”
脚下男人瞳孔微微一缩，眼底有凌厉的光芒闪过，他渐渐站直了身子，双手抓住顾浅所在的沙发，以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姿势将她囊在身下俯视着她：
“我本来计划做掉牧振航的一个场子接手他的业务，结果计划泄露被别的帮派捡了漏，出院后我带着马东锡做掉了他们老大……
“顾浅你知道吗，那些人除了智商像人，行为习惯跟野兽没有区别。
“所以当我想抽身的时候已经不可能了，我得罪了太多的势力……你跟着我不安全，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别人拿枪指着头。
“那段时间，我见了太多的背叛与死亡，如果当时你能放下身段跟我坦白，我还是会留下你的……只不过我没想到，你真的一声不吭就走了……”
听到这里，顾浅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她仰头看着他那一双如黑曜石般的眸子问：
“所以你意思是，你把我赶走是为了保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