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诚走后，千仞雪看了比比东一眼，犹豫了下还是准备直接离开，她现在也不知道该和对方说些什么。
就算经历了生死间的真情流露，让两人彼此间多出些许温情，但因为某个渣男的缘故，加上过去数十年的冷漠相处，曾经的坚冰也不是那么容易彻底消解的。
而且通过方才苏诚对她体内的能量进行调整，千仞雪此刻感觉自己对于炽阳之力的掌控提升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在过去，虽然她领悟了炽阳真意，能够短暂施展出足以毁天灭地的强大力量。但太阳星是何等存在，岂是凡人可以轻易触及。
那颗万年如一日照耀着诸天万界的恐怖火球，蕴含的能量与意志实在太过惊人了，甚至强大到连最微弱的意识都不可能诞生的地步。
对于这等层次的力量，千仞雪也根本不敢深入体悟，平日里只能小心翼翼地短暂探寻。
现实中离开武魂城的一年多里，她游历大陆、极北、海域，见识诸多风景，却也并未得到太多提升，直到今日。
忽然，千仞雪似是注意到了什么，目光凝聚到那个银发紫眸的美丽女子身上。
她紧蹙双眉呵斥道：“你在做什么！”
其他几人闻声也侧目看去，就见苏月身后浮现出一只巨大的银龙虚影。
与常人的武魂不同，这只银色巨龙栩栩如生宛如活物，就连朱竹清的幽冥白虎也远远不及。
此时，那与众不同的强大武魂正化作丝丝缕缕的银色雾气，一点点融入到了苏月的体内。
伴随着银龙王武魂的逐渐雾化变浅，细密的鳞片也开始在苏月裸露在外的身体表面浮现蔓延，精致的眼角、修长的脖颈、白皙的手臂……
在这个过程中，她的气息开始快速拔升，从初入神级，很快便濒临了三级神巅峰的层次，然后又更进一步，踏上了二级神的门槛……
面对千仞雪的质问，苏月默不作声，全身心投入到了吸纳银龙王本体过去数十万年积累的雄厚力量的动作中去。
她的银龙王武魂与众不同，并非单纯的血脉具现，而是真正的魂兽化身。
化形之后，苏月的修行之所以要从零开始，主要原因便是她的力量都被封印在了武魂之中。
就算到了现在，消耗的也不过仅有其中十之一二。
今天，她便要将剩余的能量尽数吸纳，借此一步登天。
但其他几人皆是眼力不俗，即便苏月沉默，也都看出了她的打算。
千仞雪身形一转便来到了她的面前，挥手间一片炽白色的领域光芒笼罩四野，欲要将其动作打断，同时沉声斥道：“你疯了吗？你这是在平白消耗自己的潜力！刚刚苏诚说过的话，你都忘了？！”
面对霸道的炽阳之力，苏月身上压力顿增，甚至以她那比魂兽都要强大许多的体质，都感到了阵阵灼痛。
她却只是紧皱眉头，竭力对抗着领域压制，并没有停下动作的意思，璀璨的银光在体表流转。
千仞雪见状暗暗咬牙。
苏月强弱与否，本来与她毫无关系，平白消耗潜力做些蠢事，也是对方自己的选择。
但既然苏诚临走前曾留下过交代，千仞雪便不想让他的心血白费。
“白痴，这只是个虚假的世界，你这是在做无用功！”
“……”
苏月还是没有说话，甚至直接紧闭双眼，自顾自地沉浸到力量的极速提升之中。
她并不愚蠢，通过刚刚几人的谈话，再对照这些年里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她也大致猜到了些隐藏的真相。
虽然很多细节尚不分明，却也看出了个大概。
这个世界，应该是个类似幻境的地方。
现在自己拥有了龙神血脉，又得到了苏诚指点，本应借此机会稳固境界，这样等回到了现实以后，才能把此间收获化作未来修炼的资粮。
但她就是抑制不住此刻的冲动。
蠢就蠢吧！
她就是想追上去，然后问问那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意思，做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既然不需要自己的力量，既然能够独自闯荡神界，最开始的时候又何必在自己身上花费心血。
她只是需要一个回答。
“这个蠢货……”
看着化作银色巨龙瞬息远去的光影，千仞雪的表情有些难看。
她扭头看了阿银一眼，阴沉着脸问道：“喂，这家伙和苏诚……该不会……”
阿银闻言眨了眨眼，一脸无辜，“这我怎么知道，我觉得你还是等以后亲自问他本人比较好。”
“……”
千仞雪捏紧拳头，稍一犹豫便准备一同跟上。
“小雪，等等。”
听到比比东的声音，千仞雪脚步一顿，微微侧首冷淡道：“怎么？”
“有点地方我没搞懂。”比比东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低声解释道：“你的天资比我更好，能不能教一教我？”
“……”千仞雪愣了一下，迟疑片刻后还是叹了口气，转身朝着比比东的方向走了过去。
体外散发着淡淡辉光的人影伫立着一片无边无际的光幕外，审视着面前的这片“隔膜”。
若是站在极远处看去，就会发现那并非是笔直的光墙，而是带着细微的弧度，像一个巨大的气泡笼罩了广袤无垠的世界。
但其实这并非是个真实的物质世界，而是被人营造出来的异空间，性质与罗刹秘境或是地狱路有些相似。
只不过相比起那些传承秘境来，神界的能量层次无疑要高上无数倍。
“原来如此……”
苏诚单手托腮，对于所谓的“神界”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
这个地方，其实本质是寄托于各个位面的念力所形成的特殊空间。
位面星球是实体的，有着属于自己的时间和空间，但神界却并非如此，它并不是实体存在。虽然其力量性质凌驾于星球之上，却没有稳固的时空。
甚至如果不考虑居住其中的神只战力的话，毁灭这么一个空间，比毁灭斗罗星都要更加容易许多。
而神界的承载力之所以要强过下界位面，而且还能保持稳定，是因为这个地方一直在吸收着来自于各个位面的念力，以此营造出了类似位面的生存环境。
苏诚不禁失笑摇头，“说是寄生虫还真没形容错。”
他审视着面前那层厚厚的隔膜屏障，这其实是极度凝缩的天地元力，比下界的自然能量要更加纯粹浓郁千万倍，浓度大概与冰火两仪眼里的那些顶尖奇珍水平差不太多。
而神界若是想要进一步扩张，乃至于承载更多的能量和神只，就需要覆盖更多下界位面，吸收更多的念力。
这样做对神界而言无疑是件好事，力量会变得越来越强，但是对下界，却是弊大于利。
首先就是各个位面星球上限将会被严重封锁，其次那些星球偶尔供养出的顶尖强者，因其位面无力承载，最终归途也是进入神界。
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能得到神界“保护”，只不过保护费有那么亿点点贵。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苏诚低声呢喃，“难怪宇宙意志不待见这个地方。”
对于个体，或者对于某个群体来说，集中力量是一条加快发展的捷径，如果大方向没错的话，提升效率无疑会高上许多。
可是站在宇宙环境稳定的角度，显然越是丰富的生态链条，越有利于平衡和稳固。
如果单论实力，任何神只在宇宙的力量面前都不值一提，但很可惜，宇宙只有宽泛的意志，并不具备真正的意识，规则是祂运行的根本。
也正因如此，才给了诸神钻空子的机会。
那就是打造一个能量上限极高，可以庇护诸神，而且存在性质近似于“位面”的空间出来。
宇宙规则压制的是神只，但绝不会限制位面，更不会限制天地间的自由生灵，因为那本就是宇宙链条中的关键环节。
所以面对神界，宇宙规则能做的事也很有限，最多就是引来一些时空乱流进行攻击破坏，或是对脱离神界的神只进行压制，除此之外根本别无他法。
“修罗神，走错路的不是我啊……”
这时，苏诚忽然神色微动，向着旁边看去。
伴随着一阵耀眼的银光闪过，修长华美的巨大银龙在他的身侧出现。
但他只是稍感惊讶，转眼便恢复了镇定。
此刻的他，属于“人”的情绪正在逐渐消退，淡漠高渺的神性分量却在一点点缓慢加重。
当然，对于自身心境出现的变化，他同样心知肚明。
除了能量层级的过快提升外，失去肉身也是造成这种状况的重要原因。
“你来了。”他轻声打了个招呼后，又回头看向身前光幕，“修罗神说，我的存在是错误的，违背了秩序，会破坏宇宙的根基……呵，实际上宇宙真的需要这些所谓的‘裁判’，来调度掌控其运转吗？”
他伸出手臂掌心前身，轻轻拨弄着那面防御力极强的光幕，将其荡开一道足以容纳银龙王进入的巨大缺口，“也许在最开始是需要这类存在的，毕竟那时的宇宙并不安稳，多数生灵朝不保夕。不过，随着宇宙规则渐渐圆满，新时代的大船，已经容不下这些古老的蛀虫了……”
苏诚心中暗暗感慨。
就像此刻体内正在发生的能量变化一样，地水风火最初交汇的时候，发生的过程的确是极其激烈且不完善的。
在这个时候，如果他有能力进行微调和限制，就会避免最终走向毁灭的结局。
或许彼时的神界诸神，扮演的便是类似于“救世主”一般的角色吧……
“这大概算是‘偷渡’了，也不知道以前神界发生过这种事情没有。”苏诚转头看向银龙王，轻笑道：“一起吗？”
银龙王与他对视一眼，在那双沉静眼眸的注视下，自己躁动不安的心绪似乎也被慢慢抚平了。
“一起。”
“好。”苏诚身形一闪，下一刻竟直接出现在了炫美银龙平滑流畅的脊背上面，表情顿时变得极其满足，“终于有机会上来了，我老早就想体验一下这种感觉了。”
“苏！诚！”银龙王的身形瞬间顿住，紧接着压抑着强烈怒火的低吼从巨龙口中吐出。
“别生气别生气，这样真的很帅啊。”
“伱给我滚下去！”
“再让我站一会儿……哎，你先别变形啊！”
一男一女走在天地元力浓郁到了极点的神界道路上。
苏月表情僵硬，直到此刻都还没有消去心中怒火。
“不就是稍微骑了一下，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吗？”苏诚忍不住抱怨道。
“要不你也让我骑骑试试？”苏月斜睨着他讥笑一声。
“可以啊，随便骑，我无所谓的，不像你那么小气。”
“……”
苏月神色一滞，旋即冷哼道：“我跟过来不是听你说这些东西的。”
“好吧，那你想听些什么？”
“先说说你是怎么回事。”
“我的情况比较复杂，简单说的话，大概算是宇宙规则选出来的代言人吧。”苏诚思忖道。
“神界的存在已经不适合现在的环境了，需要改变甚至废除。但如果强行破坏的话，显然与宇宙运行的规则相悖，最好能找个人来完成这项任务。别看宇宙的力量无穷无尽，其实想做到这一步很不容易的。”
“怎么说？”
苏月眸光微动，想到了龙神的成神之劫。
那恐怖的龙神劫，不过只是宇宙一角的些许力量，便将立于众生顶端的龙神险些劈死。
若是真的看不惯神界存在，想要毁灭不是轻而易举？
“你不能把宇宙意志当成真人来看待，祂的运行自有其规则法度，如果破坏了的话，宇宙距离毁灭也不远了。总之其中的难点很多，以后估计也很难有类似情况出现了。”
“也就是说你也不能肯定会不会再次出现？那么……我也许会再次被拉入类似的幻境之中？”
“不会的。”苏诚断言道。
对于这一点，他倒显得极为笃定。
“其实神级之上的存在，这重幻境就已经拉扯不动了，小雪和东儿的情况就是例子。
“她们在现实之中皆已经超过了神级，之所以能进入其中，是因为打造这个世界的时候，被这个世界以极高层次的本源之力构筑精神之核，将她们在现实中的意识能量裹挟进来。
“但那些精神之核的存在感，要远远强过她们在这个世界中投影的意识结构，会赋予她们极强的本能。否则你以为为什么比比东在刚见到我的时候，对我表现出超乎寻常的亲近感。
“这一点我也是后来才想明白的，如果在这个世界中接近她们的人不是我的话，根本无法牵动她们的心神。”
说到这里，苏诚又看了身旁的苏月一眼，“至于你……虽然你的力量很强，作为银龙王时要更胜过普通神级，但阶位其实已经跌落到了神级之下，就连神识都已经破碎成了灵识。经过这次历练，相信你重登神位不过只是时间问题。”
“哦。”苏月点了点头，暗自松了口气。
过去短短的十多年时间，比起她的生命长度来几乎只是转瞬。
但这转瞬间的所见所得，却似比曾经的漫长岁月还要更加厚重精彩得多。
不过若是再来一次……
想到这里，苏月下意识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抿了抿唇。
“斗罗星很特殊吗，为什么那么多出色的人物都诞生在这个位面？”
“你也发现了？”苏诚有些惊讶。
“其实斗罗星本身并不算强，在这片宇宙中的众多位面里面，无论其所能承载的能量层级，还是智慧生灵的修炼上限，都只能称得上中规中矩。
“但能量的承载力，只是评判位面的标准之一，无法论断这个世界的潜力。位面的潜力，终究还是要看生活在其中的智慧生灵表现如何。
“我认为斗罗星的状态，即便在万千位面之中，也是极为稀少的那一档。
“别的不论，这个位面能走出两个依靠自身能力修炼到一级神的存在，还孕育出了大量资质惊人的强大魂兽，又有你在此栖息，显然非同一般。更何况还有唐晨、比比东、千仞雪、唐三这些人物先后诞生……”
唐三的情况尚且存疑，毕竟他在觉醒武魂之前便修炼了前世唐门得来的功法玄天功巩固根基，说不好真实资质在哪个档次。
但比比东、千仞雪和唐晨等人，却是实打实的成神之资，即便没有神位传承，同样有极大的机会登上神位。
(本章完)